“封主又何必纠结于卜梦国的态度,重要的是您自己的态度才是!”神之卜者站起身来。从背影来看,他很是瘦削。
也许是因为一个胖子来占卜的可信性不那么高?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诱人的香味,上一个这种骚包的还是柳自言。
想到柳自言,木晓玫心中就是一阵忧愁。
那孩子其实是最单纯可爱的一个人啊。他明亮的眼睛里想的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想伪装自己,世界上最洒脱也世界上最单纯。他想待在自己的屋里就各种理由撒娇乃至撒泼,如果别人来做只觉得恶心,但是小柳来做的话就完全不那么觉得,因为他是不带一点杂质的美丽。
像森林里的小鹿,骚的欢脱,纯的可爱。
“我能向您请求一卜吗?”木晓玫问那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神棍。
“乐意效劳。”
神之卜者问:“您想卜什么呢?”
“友人的凶吉可以吗?”
“当然。”
神之卜者甚至都没有坐下。他示意木晓玫站起来,来到他的身边。
今天他们是在寺庙里游玩,院中的后花园青红一片,没有鲜花争艳,只有苍柏的绿和枫叶的红。
按照木晓玫的印象,占卜应该用的是爻、龟壳啥的,这神之卜者也没见他拿出来啊?难不成他带在怀里揣着呢?
疑惑间木晓玫走了过去,正巧突然一阵风吹来,满院的萧萧草木之声。
神之卜者一伸手,从木晓玫头上摘下来一片小小的红叶。
这是……风吹到自己头上的。
“开始占卜了吗?”看着他一直对着那枚红叶发呆,木晓玫终于忍不住提醒。
“不,”那双樱花一样单薄的唇掀动:“占卜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这就结束了?”感觉像是在运动场上,自己还没开始人家教练就过来说你已经跑完了。大概是跑了个空气跑了个寂寞。
“那结果呢?我的朋友会开心快乐、离开之后也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吗?”虽然过程一点都不惊心动魄,但是结果还是让人紧张兮兮呢!
“他会的。之后的路上他会活的更加肆意快活你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既让人松了口气又让人同时有种莫名的惆怅。
那个人不会在在你的面前晃来晃去了。屋里突然变得空荡荡起来。来的时候一阵风那么疾,去的时候也是一阵风那么疾,一点踪迹都没有。
“不过……”神之卜者将那片红叶放飞:“也许你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再见面?
这古代可不像现代去哪儿做个高铁贼快。在古代不管是去哪个省都得走上十来天呢!万一自己篡位失败和楚思年一伙连夜跑路了,他上哪儿找自己呀?
但是有这个兆头就行。山高水长,说不定哪一天就碰到最意想不到的人。
木晓玫莞尔,她见旁边到处也都没人,神之卜者又正在发呆,便突然起了坏心思!
“喂!!”她一叫,大卜者立即回过神来朝她看去,没想到她一把将他的头巾薅了下来!
只见一个如明月般出尘的的少年惊愕地看着自己!
他的头发居然是银色的!像绸缎那么整齐柔软!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里带着孩子气的单纯与天真,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像两片轻飘飘的羽毛!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孩子!!!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是神棍!!!
木晓玫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个小屁孩!差点被你故作成熟的性感大叔音给骗了!!”
明月般仿佛散发神光的少年的脸顿时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绯红!他本来就白的过分了,这下一脸红就更是明显,整个人立刻变成遍体粉红色!想来也是第一次有人居然敢把他的头巾薅下来,他手忙脚乱地将头巾重新带回去,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卜梦国高层应该有的优雅温吞。
“摘都摘下来了,你还戴回去干嘛?”木晓玫坏笑道:“想不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神之卜者居然是个别人一笑就会脸红的小屁孩,这可真是稀奇事一件呐!”
“闭嘴!”失去了伪装的大叔音,发出的只是无比稚嫩的少年腔调。木晓玫听了更是笑的头要掉了。
“不知道这个消息要是卖给凤仪报能赚多少钱呢?”
“没想到淑仪封主也是缺钱之人?”反正都已经暴露了,神之卜者也就不再伪装开始用他原本的声音和木晓玫对话。
“我当然缺了!这几天我送这个送那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小库房都快被搬完了呜呜呜!”逮着机会就哭穷。
“呃……那用不用我借你点?”
“来个五万两应应急。”
“你不如去抢呢!”
“嘿嘿嘿。”女人笑的一脸奸诈,:“咱们关系那么好,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嘛!”
“那你的钱呢?”
“我的钱当然还是我的钱……”
“……你别忘了我们国虽然支持你,但是在谁赢谁输的时候我们谁也不会帮的,聪明人永远都和胜者抱团。”
“晓得了晓得了,老神在在的,就你聪明!”
原本神之卜者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木晓玫一阵嘴炮下来也就住了口。
“怎么啦?又害羞了?”
“才没有!!”
“‘才没有’就是害羞的意思!”
“……”神之卜者大概是觉得再跟木晓玫这个神经病说下去,自己作为卜梦国高层的清贵派头就再也没有了,于是他转身就准备要走。
“喂!等等?”
还有事?
“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木晓玫叫住他。一直都是“大卜者”或者“神之卜者”的,作为一个人他总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名字?”穿着白袍的少年身形一动,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迟疑。
“我……我没有名字。”
“你骗我呢吧?是不是有什么禁忌不能告诉名字呀?好伤心呀,你居然连我也不愿意告诉!”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名字。”生下来就是神明选中的占卜者,有这无上的荣耀、被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对待着,但是自己并没有名字。每个人都想问自己心中的疑问,可是当自己有疑问的时候却不知道向谁诉说。
至于神明,那只是个冰冷到无法触摸的存在。
呃……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毛病又犯了,真的是话题终结者没错了。
木晓玫本来还以为这是拉近两人距离的大好时机,没想到踩到人家的雷点了。
看着女人带着歉意的眼神,大卜者突然松了口气声音变得愉悦起来:“那不然你给我取一个吧?”
“诶???”让自己取名字吗?
“这种重要的东西应该是父母给……”木晓玫不说下去了,人家没有名字那肯定就是父母不给取了,自己还要问,又踩雷点……干脆自己改名叫雷神好了……
“那我可以吗?”
“可以的。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他看着那个明丽的身影苦恼着如何给自己取个名字不禁有些想笑。人生中头一次没有照着神之卜者该做的来做,没有信心十足、也没有坚定方向。迷茫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想做,偶尔也想这样不动脑筋的依赖别人。
“嗯……那我得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名字既霸气又文雅……”想呀想,终于让她想到啦!
“你就叫枫吧!枫叶的枫!”
神之卜者噗嗤一笑,这算什么既霸气又文雅啊!不过……算了,都已经让她全权起名了,叫什么都一样。
“那就谢谢你给了我独一无二的名字,现在我就是枫了。”本来听着不觉得怎么样,一念出来就好像开启了什么咒语,“枫”这个字宛如镶了金边似的扣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变得普通了,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有着通俗的名字,想着通俗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其实很好。让人有种再也不用背负沉重使命的错觉。
“小枫,阿枫~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名字哦~这是你自己的专有物品~”
看着女人明亮的笑颜,枫也笑了,他点点头:“好的。”
我不会忘记的。
………………
这两天各大书坊都忙得不可开交。
各种新鲜事情河水一样涌进来。见闻官们满城乱跑地写新闻,工人们忙着排字印刷,一时间连最差的草纸都涨价了。
“飞星!”书坊外一个粗壮汉子奔过来唤人,他手里拿着一沓纸不知道写的什么,只见他满脸秘密的欢喜,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哎!张叔什么事?”书坊内一个浑身墨迹的书生从漫天的草纸中抬起头,他的鼻梁上架着水晶眼镜,那眼镜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镜看起来清水一般潋滟。想是工作繁忙,他的发髻都没有梳整齐,几缕调皮的发丝荡在他的脸颊旁看起来有种凌乱的美感。
叫张叔的粗壮汉子左右看了一眼,见附近的书坊都在各忙各的事,才小声道:“可别说张叔不照顾你!今日这事要是办成了,你就能回正朱部了!!”
回正朱部?书生听了一惊。自从从正朱部卸职以来,他就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重回正朱部,。其实之前能进去本来就是大梦一场吧?凤仪这种国报里面人才济济,又多是高管家属,自己不仅是个男人而且全无背景。靠着寒窗苦读数年终于考了进去,结果又因为不会做人而短短时间就被卸职,现在自己在亲戚的书坊这里帮忙,每天净是写点粗野故事博人眼球,天知道他有多想再重归正朱部!
“张叔还是不要说这些无稽之谈了,我还有好些事情没做呢!”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耿飞星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你这孩子!你张叔你还不信!”张老汉拉住耿飞星的袖子:“今日有位大人让我们书坊加急印一千份报,要是办成了的话,你回正朱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为什么选我们家?有这么大订单为何正朱部自己不出报纸?”
“人家就这么交代的!实话跟你说了吧,这种内容不适合登载在国报上,我们桃花书坊又是规模不错的私人书坊,这种消息自然是找我们了!”
什么内容不适合在国报上说?还要专门出来找私人的书坊?
耿飞星更加疑惑了:“那您说是什么内容?我看看如何写。”
“不用不用,都写好了!一会你安排工人排字就行了!”
都写好了?耿飞星接过张叔手中的纸张,看了之后却是大惊。
“这……这、我们要印这个??”
“都是些上等人的风流韵事,我们桃花报出这种新闻不是正适合吗?你也可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在我们这种粗野的小作坊实在是屈才!”
“可是……”耿飞星看着那张纸,心中实在是觉得为难。那个高高在上却会给自己捡笔的女子,看了这种新闻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自己怎么可以胡编乱造?!
“好啦别犹豫了,既然是正朱部流出的东西,那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不发别家也会发。飞星你该长大了,之前卸职的教训你还没有吸取吗?”张叔意味深长地看着清秀的年轻人。
“张叔……我,”耿飞星拿着那张纸,只觉得无比沉重。
“知道了……我这就去……”你不发别家也会发,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真实了,皇城的书坊那么多,自己就是想阻拦也没有用。还不如让自己参与也好知道事态的发展。
“你终于开窍了,以后在正朱部做事可要圆滑一点!”张叔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这个表侄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死板了,原以为他会在正朱部钓一个高官,没想到这小子干了没几个月就被卸职了。真是气死个人!可是现在他终于有开窍的迹象了,这以后还不飞黄腾达?想到未来的景象,张姓汉子就忍不住飘飘然。
自己这以后就等着享福咯!然而他却没有看到耿飞星一脸的沉思。
真的不会伤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