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坐完过山车,小麦刺激得有几分钟话都说不出来了。燕之瑾很担心地看着他。“妈咪,太过瘾了,我头好晕啊。”良久,小麦才说了这么一句。燕之瑾悬着的心落地了。“头晕的话,让叔叔再驮你吧。”冯奇峰把小麦举过头顶,坐在他肩上。“小麦,你捂住我眼睛,指挥我吧。”冯奇峰起了玩心,开始和小麦做起了游戏。小麦一双小手捂住他的眼睛,“直走,右转,左边有人要注意噢。”小麦开心极了,指挥着冯奇峰。燕之瑾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歪歪扭扭地走着,忍不住笑了。她想起来在大学的林荫道上,冯奇峰也常常闭着眼睛走路,要求燕之瑾指挥他,她还故意指挥他去走那些坡呀坎呀,故意让他摔跤。想起那些青春岁月的美好过往,燕之瑾觉得很甜蜜。
又去坐了碰碰车,三个人一人一辆在场地里撞来撞去,笑得特别开心。玩得太累了,燕麦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冯奇峰抱着他,轻轻把他放在车后座上。燕之瑾正准备上车,冯奇峰一把拉着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双眼,目光炙热,“阿瑾,小麦也需要一个父亲,你考虑一下我们吧。”燕之瑾看看他,又看看在后座上熟睡的燕麦,说:“他有父亲。”然后挣开他的手,发动车子,绝尘而去。只留下冯奇峰呆立在原地,看着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燕之瑾开着车,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燕麦的存在是因为她的私心,每次和charles欢爱,她总是要求不要避孕,所以才有了他;她又因为私心而没有嫁给charles,也就是说燕之瑾根本就没有打算过给他创造完整的家庭,就这样把他带到了世界上,她对小麦是很愧疚的。迈克斯总是很羡慕那些有爸爸来接放学的小朋友,开运动会的时候也很羡慕别的小朋友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爸爸坐在看台上,每次看到那些和爸爸在一起踢足球的小男孩他都远远地避开。燕之瑾不是没有看到过他眼里的渴望和失望,她很心痛。虽然小麦每周都会给charles打电话,放寒暑假有时也会去英国父亲那里住上一两个月。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charles到现在还是没有结婚,燕之瑾问他,他总是说:“jin,等我遇到还会给我下面吃的女孩再说吧。”不知他是不是还在等她。
自从在c市的海洋馆看过人鱼表演,小麦就无比渴望要潜入那浩瀚海洋底部和那些漂亮的色彩艳丽的鱼儿一起游泳。和小麦拉过勾,要带他去潜水。为了满足他的小小愿望,燕之瑾终于抽出时间,专程请了2天假,带着儿子去了离家最近的一个潜水基地,陪儿子潜水。燕之瑾和小麦都特别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潜水。小麦虽小,可是学习能力很强,在潜水教练的耐心教导下,很快掌握了要领,燕之瑾运动能力不错,平常经常练习瑜伽,爱好户外徒步,所以她也很快就适应了水下的呼吸方法,只是潜水服很重,腰上还套了铅块,让她觉得很笨重。
天气很好,海水清澈,反射着天空的湛蓝,阳光洒在海面上能透进来十几米,很多色彩斑斓的小鱼旁若无人地游来游去,用手去抓就灵活地躲开,过一会儿又聚成一群。深绿色的暗礁上爬满了不知是青苔还是水草的植物,也有一些珊瑚,海胆,看上去色彩斑斓。正式下潜到20米左右的时候,燕之瑾觉得耳朵很难受。她看见小麦在另一个教练的看护下,游在她们前面,小麦兴奋地给她打手势。燕之瑾看出来是手语“我爱你”,恐怕是刚才教练教的吧,这个鬼精灵,之瑾心中笑到。又看见小麦在暗礁上拿了一个小海胆,冲她晃悠,很是得意。
又下潜了一阵,海水的深度越来越深,光线开始变暗了,身体的压力也逐渐增大。燕之瑾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了。她和教练已经和小麦他们有一些距离,而且小麦人小,教练也没有带他往深里潜。燕之瑾费力的想要看看小麦他们的位置,突然看见一个很像冯奇峰的人在她身后不远处朝她游过来,她心里一紧张,本来还不熟练的呼吸节奏就打乱了,慌乱之中口中呼吸器松了,她含着呼吸器呛了口水,心里一阵惶恐,她手不停地打向上的姿势。可是教练此刻离她还有几米的距离,而且这位可爱的教练不知道是在打望美女还是在神游太虚,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燕之瑾想要奋力往上游,可是身体上绑着铅块,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在她又连续呛了几口水之后,她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亮光的方向。她仿佛感觉到好像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又有人拖住了她背后的氧气装置,迅速向亮光的来源游去,她的眼皮越来越重,逐渐就失去意识了。
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燕之瑾意识到她是在医院洁白的病房里。耳边有小麦明显压低的哭声。燕之瑾虚弱地摸了摸小麦的头,他正匐在燕之瑾身上,小小的身体哭的一抽一抽的。自小麦懂事以来,燕之瑾从来没见过他哭得如此伤心,就算是上次不小心手指被门压死血了也没有这样哭过。
“妈咪,妈咪,我再也不去潜水了。”小麦见她醒来,一抹鼻涕,就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燕之瑾看着儿子,用手把他眼角还挂着的泪水拭去,微笑着说:“小麦,是我太笨了,潜水都学不好,以后还是你当我教练吧。”
“嗯,”小麦想了想,“妈咪,我今天学得很好,教练叔叔表扬我了。”他小手一比,做了个赞扬的手语姿势。
“小麦,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燕之瑾笑着问,她和小麦之间都是称呼我,从不自称妈咪,跟西方人一样。
“是冯叔叔送你来的,就是飞机上碰见那个叔叔。妈咪,我猜那个冯叔叔喜欢你,我看他都要急哭了,眼睛都红了。”小麦有几分神秘地说。
“你都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吗?看来我儿子长大了。”燕之瑾笑得很开心。
“嗯,妈咪,上次lucy被胖jack推倒,膝盖都流血了,我也哭了。我一直很喜欢lucy的。”小麦小脑袋一摇一摇,煞有架势地解释说。
燕之瑾忍俊不禁:“哈哈,有道理。小麦,我昏了多久了?”
“你昏了很久了,我以为妈咪生气了,不愿意醒来了。”小麦说着说着又带着哭腔了。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我不是没事吗?不哭了。那个冯叔叔呢?”燕之瑾温柔地说。
“他说他有事先走了,让我守着你,等你醒了就去叫医生。”小麦一拍脑袋,“哎呀,妈咪,我忘了,我去叫医生。你躺着别乱动噢!”小麦飞一样地跑出去了。
有事走了……燕之瑾喃喃地自言自语,心中涌起了一丝失落。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时间如梭,转眼就进入了冬天,墨尔本的冬天是滑雪季,几乎人人都爱好滑雪。燕之瑾的研究生同学俄罗斯女孩sophia毕业没有回家,留在了澳洲,还在燕之瑾原来工作过的那个实验室里工作。她嫁给了另一个墨尔本同学james,长得高大魁梧,十分健壮,是高两届毕业的,现在有一个女儿,就是小麦口中常念叨的lucy.普京果然是所有俄罗斯女孩的梦中情人,这家伙和他真有那么几分神似,想必他就是靠这劲爆的外形才收复了堪称愤青的sophia吧。
三大两小从墨尔本市区一路开到mtbuller,这里离市区不远,是著名的滑雪胜地。james负责开车,在山脚下的时候,他们去租用了一些装备,比如雪具(ski,snowboarding等等)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汽车轮胎链子。这个很重要,雪山上面会有很多的积雪,路面很滑,这个链子绑在轮胎上可以增加摩擦。沿途满眼都是白雪覆盖的山景,青松上压着些许落雪,用墨绿点缀着白色的画卷。小朋友特别兴奋,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到达山顶的停车场时,他们换上滑雪服,穿上了所有装备,然后带上ski一路坐车转驳bus上山顶,参加了2小时的免费新生培训课程。其实他们都是老手了,只有燕之瑾上学时滑过几次,好久没滑,说需要复习一下。
上完课后,他们来到雪场,白茫茫一片,人很多,像是中国的游泳池,夏天里下饺子一样壮观,密密麻麻都是带着雪帽眼镜的滑雪者。墙根下有小朋友堆的雪人,戴着蓝色的帽子,鼻子上还插着胡萝卜。迈克斯和lucy无比兴奋,两个小朋友拿着小号的ski打来打去,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两个人仍雪球,打得身上都是雪,玩得不亦乐乎。james负责照顾两个小家伙,燕之瑾和sophia结伴去滑雪了。
燕之瑾有些生疏了,摔了好几跤,虽然没有第一次和alice,李君骏他们来的时候摔得惨,但是在雪道陡峭的地方也跌了几次狗吃屎。sophia嫌她太慢,自己一个人happy去了,燕之瑾一个人慢慢地找着感觉,刹车,转弯,慢慢熟练起来。在第一次从高处滑下去的时候,她心里很恐惧,很害怕高度势能转化为动力势能的失重感,害怕那种快速度的滑行带她冲向那未知。她深吸口气,在心里说:“加油!克服恐惧!”后来也就慢慢地克服了,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她开始习惯和控制那种快速下滑的感觉,也寻找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有上山的缆车经过头顶,源源不断地运送着上山的人,燕之瑾远远地看见一部缆车上坐着的一个穿宝蓝色滑雪服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她心里一惊:不会跟到这里来了吧。那人旁边坐了个黑发披肩的女孩,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
再次回上到山顶上,没有悬念,果然是他。冯奇峰牵着那个黑发女孩的手,正准备开始滑。见到燕之瑾过来,他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炙热眼神,而是有些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嗨,好巧。”没等燕之瑾说话,就转身带着那女孩离开了。燕之瑾心中失落感如流星陨落,她无力地转过身朝小麦他们那边走过去。这时,一个声音在高喊:“燕之瑾!燕之瑾!”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高大且有些微胖的男人朝她费力地跑来,一边喊一边招手,怎么看怎么像橱窗里的招财猫。她费了很大劲才看清楚他的脸,黝黑的皮肤,细长的眉眼。燕之瑾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着她认识的人里是否有人特征与此人匹配。遗憾的是,她把记忆倒带再重播了好几遍,也没有想起来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