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跟你说,你不懂得享受平民的生活。”米楚又白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叉子。
叉了叉田螺壳里的肉,有些牢固,米楚又使劲一用力。
砰地一下,田螺里的肉终于是出来了,却是飞出来,直直地冲向空中,然后又以抛物线的姿态掉落到地上。
米楚的眼睛跟随着那块调皮的田螺肉,还未来得及心疼它掉到了地上,就已经听见了仲江佑极其夸张的笑声。
蓦然抬头瞪向他,“你故意的!”
仲江佑无辜地耸耸肩,“我有教你啊,你是自己笨,这怪不得我。”
“这不是我笨的问题,是这颗田螺的问题!”米楚愤愤地看了一眼只剩一具躯壳的田螺。
“哈哈哈……”仲江佑突然不顾及形象地笑起来。
此刻的他没有了以往的冷冽如冰,就像一个大男孩,笑得那样的自然。
“我就不信邪了!偏要吃给你看!”米楚又重新夹起一颗田螺。
洗手间里,响着哗啦啦的水声。
伊安卓正埋首在水池里,拼命地往自己的脸上浇着冰凉的水。
已是深秋时节,这样的水,微微冰凉。
他睁开眼睛,水珠沿着他的额头勾勒着他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一直滑到下巴。
双手撑在水池上,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伊安卓啊伊安卓,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狼狈不堪了!以往的自信,以往的骄傲都去哪儿了?
在心里咒骂着自己,脸上扯开一抹苦笑。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自信过。
是米楚,是那个坚强不屈的小女孩让他找到了自信,是她一直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是她让他不停地变得强大。
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她——米楚!
是的,就是因为她,所以他才不断的努力。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想要成为她的避风港。
可是她,终究是选择了他的好兄弟。
他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般将自己关起来几天,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很多,也想明白了。
他爱她,这是不可否认的。
但就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只要她幸福,虽然遗憾的是幸福不是自己给她的。
可是江佑是他的好兄弟,他能给她带去幸福,他也就觉得欣慰了。
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米楚嫁给江佑,他还可以找借口陪在她的身边……
擦掉脸上的水珠,伊安卓看着镜中的自己。
拍了拍胸膛,没什么了不起!他一个大男子汉,难过什么呢!
努力地对着镜子里挤出一个微笑,他不能让小米虫为难。
直到恢复了状态,伊安卓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走到门外,就听见了江佑的笑声。
微微一滞,他和江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来都没有听见江佑这样笑过。
如今,小米虫这么轻易就给他带去了快乐。看来,他们真的才是最适合的。
深吸一口气,伊安卓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那亲密的一幕。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又微微地一抽。
小米虫正坐在江佑的怀里,江佑为她吃着田螺。
“我说你们俩也太肉麻了吧!”伊安卓走过去,调侃着。
“我不建议你也找个女人来肉麻。”嘴角上扬,笑起来的仲江佑看上去是那么的阳光。
好像那些阴冷的笑,那黑暗的一面,完全不是属于他的。
走过去拍了拍仲江佑的肩膀,伊安卓抱歉地说:“刚才接了个电话,有点事要去处理。我助理人过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聚。”
“安卓,你这么快就走了?”米楚抬头看着他。
伊安卓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连忙避开米楚的眼神。
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她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易地击垮他吗?
“恩,我助理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你们慢慢吃。”走到自己的位置,伊安卓拿起外套。
“那好吧,路上小心。”仲江佑提醒着。
米楚讶然,他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伊安卓飞快地离开包厢,一走出门外,那假装的笑就再也挂不住了。
钻进了来接他的车里,连忙对自己的助理说:“快开车。”
将车窗打开,想让夜风吹散他的那些情愫。
车里正放着交通电台,一句祝福的话语结束后,就从收音机里传出了邓丽欣的《电灯胆》,一首淡淡且忧愁的歌。
……
假使不能公开妒忌,学习大方接受
同行时要垫后,谁冷落旧朋友
节日约我三位一体的庆祝
沿途明亮灯饰闪影着沉重
言谈愈炽热,内在更冰冻
谁当初无心将两方撮合
然后留低只得这寂寞人
仍是你们密友,呆望你们热吻
应该伤感还是快、感
能回避吗?我怕了当那电灯胆
盯着你们来来回回,委曲中受难
一个我被撇低,却又很不惯
要走的一刹又折返
能承认吗?我故意当那电灯胆
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
妄想一天你们会散会选我吗
留低的原因,一世的秘密
其实明知道我是外人……
……
歌声缓缓溢出,飘出窗外,扩散在了风中。
冷冷的夜风急速地吹到脸上,伊安卓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也逐渐模糊了,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呵呵,他流泪了。
不,是沙子进吹进了眼睛里,是的,只是沙子吹进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