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灯火摇曳,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床榻上的芙蓉罗纱帐,如浪鼓动……身着袭浅紫长袍的萧童,手执一本明黄奏章,推门而进,在微抬首,看到依靠在床沿花雕前的发呆的明月时,唇带浅笑的关上门,轻步走进,轻声道:“小姐每天晚上都会发呆……”,而后在望见明月微微回神之时,走上前,将手中明黄奏折递上前,又道:“这是刚才秦公公送来的,据说是满朝官员联名上书,恳请皇上废黜胡昭仪的妃位,且打入冷宫的折子……”
明月倚靠在床沿上,在听罢的萧童的话时,有些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那本明黄奏折,却不打开,只是轻道:“帝王宠幸嫔妃与朝臣何干?秦公公将折子递给我又是何意?”,说着,伸手揉了揉额头,抿了抿唇,闭上双眸小寐……
萧童望着明月依旧淡薄冷清的模样,不禁低下首,神色有些僵硬的道:“小姐,奴婢听说……听说皇上已经半月余不曾临朝了,甚至连国事也不去处理,奏章都堆满了御案,如今朝中上下议论纷纷,都认为是胡昭仪妖言惑君,整日纠缠帝王,因而才使得帝王荒废早朝,所以,便联名上呈了这本折子,至于……”,萧童说到此处,抬睫望了望明月,撇了撇唇道:“至于秦公公把折子递到‘寒月宫’来,是因为皇上说……说后宫之事理当有后宫之主来定夺,因而才……”
“我知道了……”明月轻柔的打断萧童的话,纤细的玉指拨开奏折,敛睫望了一眼有数十折叠的文字,在最后一页瞥见有大约二十多名的官员的名字之时,秀眉轻动了一下,清幽的眸光停落在‘欧阳迟’与‘暮铁云’上,随即将奏本合上,眸光略显疲倦,轻道:“欧阳迟在一年前早已心怀不轨,但却因冷孤云突然去世而搁下了之前的计划,如今,他膝下已无女在后宫之中呼风唤雨,此次联名,想必是想到缓兵之计吧……”
萧童秀眉一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少许,她疑惑的道:“小姐的意思是……欧阳丞相是想借此次联名除去最为得宠的胡昭仪,想借机打击皇上,待到皇上因失去宠妃而一蹶不振之时,再……”
“除了如此,想必凭借他的实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明月清冷的道,而后粉唇抿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将手中的奏本扔到一旁,闭上眼,悠悠的道:“萧童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萧童愣了愣,拧着秀眉望着被明月扔到床沿上的明黄奏本,抿了抿唇,抬睫望着似乎毫不关心此事的明月,有些为难的道:“小姐,奴婢笨拙,怎么会知晓此时如何处理呢?道是小姐您,皇上今日让秦公公送来奏本,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如您就……就顺应其意吧……”,皇上的意已再明显不过了,倘若小姐不愿处理此事,他便一日不临早朝……
明月的长睫微动,却是扯唇浅笑,少许,她拉上棉被,缓缓的躺下,侧身,睁开双眸望着芙蓉枕上的盛开的粉色牡丹花,轻道:“时辰不早了,萧童也该休息了……”,说罢,便再次闭上双眸,沉静不语……
萧童眸光带着少许忧伤的望着明月娇美的侧容,还想说什么,却如梗在喉一般的无法言语,缓缓低下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这才起身轻轻的将芙蓉帐放下,转身小步离去……
夜露风霜,冷香悠然……
呼啸的北风卷着枯枝撞击在窗沿上,只闻窗外一阵鬼哭般的风声……
床榻上,沉睡中的明月微微的拧起秀眉,在听到窗子吱呀的响声时,轻颤长睫,带着几许惺忪的缓缓睁开双眸,却看到狂肆的寒风将窗子吹开……
掀开棉被,轻起身,拨开芙蓉纱帐,在闻到冰冷空气中的丝丝冷香之时,唇隐浅笑,款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幽黑的夜色,在远远听到锣鼓更声时,伸出手握住窗前的花雕,刚想关上窗子,却在此时竟瞥见不远处一抹直立风中,凝视着她的明黄身影……
心窒,明月的长睫一颤,在看到那道深幽的眸光中也闪过一丝愣怔之时,紧抿唇,随即想也不想的关闭窗子,咳嚓一声,阻隔了那道似喜悦又似慌乱的视线……
闭眸,明月转身依靠在墙壁上,平静多时的心像是突然被搅乱了一般,气息难平,而后像是先逃避什么一般,轻步走到灯前,吹灭了那即将燃尽的蜡烛,让周遭陷入一片昏暗中……
窗外的身影在看到窗关灯灭之时,眼中的升起的欣喜顿时像是被这呼啸的北风冻结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深幽的眸光中注入了穿刺进心脏一般的绝望,但是,却依旧像是中毒般的痴痴望着前方……
晨起,明月坐镜前望着镜中的戎装,神色有些微微失神,在萧童取出那枚白玉牡丹簪别在她梳好的发髻上时,她伸手阻止,在萧童微怔之时,她随手拿起了饰盒中的一柄雕着飞天祥凤的金钗递到萧童的手中,抿唇道:“今日我要去探望太后……”
萧童接过明月手中的金钗,有些震惊的望着镜中娇美却依旧清冷的明月,心头不知是欣喜还是震惊,少许,她笑着点首,道:“好,奴婢马上就去准备……”,说着,将手中的金钗插在了明月别致的发髻上,望着镜中顿显威仪却更为淡薄的明月,抿了抿唇,打开封后时赏赐的珠宝,依照皇后仪仗,挑选了朱花与玉器点缀在鬓发上……
梳妆过后,萧童挑了一件鹅黄长袍为明月更衣,在为其系上腰间的丝绸带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睫望着明月,轻声道:“小姐,那块凤佩要不要也带着?”,说着,从一旁的金边丝绸锦盒中取出一枚凤形白玉递到明月身前,在瞥见明月有些微怔的别开眼,却不语时,唇边弥漫起笑意,忙蹲下身子将其系在了腰间……
“皇后娘娘,不好了……”,萧童刚将玉佩系在明月腰间,就闻寝室外传来一声慌张的女子声音,二人微怔,只见一名身着碧衣长裙的御前侍女慌忙的跑进寝室,在看到明月之时,竟连行礼都忘却,只哭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病了,请娘娘务必前去……”,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明月怔住,萧童更是一脸震惊,少许,只见萧童慌忙上前扶起那名侍女,道:“别哭,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怎么会好好的就病了?”
那名侍女红着双眸哭着摇首,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今日晨起去‘长生殿’侍奉皇上梳洗之时,却见皇上晕倒在御案前,身上的龙袍已经被露水湿透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口中还一直叫着皇后娘娘的名字,所以,所以奴婢在报了秦总管之后就来求见皇后娘娘了……”,说着,那名宫女哭得更凶……
‘长生殿’外,秦公公焦急的来回走动,在看到韩太医从殿内走出之时,忙上前道:“韩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话音刚落,便闻殿内传来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子鹭略带哭音的道:“皇上,您就喝药吧,您别这样……”韩予望了一眼门缝中的情况,不禁叹息的摇了摇头,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一张药单递到秦公公手中,叹息道:“皇上是因为连日劳累,心绪不宁而累积下了病根,加上昨夜受了寒露,因而才病倒,只要按时服药,就不会有什么差错,怕只怕……”,说着此处,韩予的眉宇紧拢,望着秦公公手中的药单,凝息道:“怕只怕皇上不肯服药,长此拖延,会久病难医,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只要皇后能前来看望皇上,这病,也就不治而愈了……”,说着,便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箱,打算离开……
秦公公愣愣的望着韩予,他心头自然明了韩太医话中的意思,诚然,待在皇上身边的人,都知晓皇上的心结是什么,可是却没有人能帮皇上解开这个心结,或许,就连皇上自己都会恨自己为什么偏偏对皇后移不开心,奈何,这情之一字,一日打了死结,就如一生都牵扯不开一般,只能如此缠绕下去……
“秦总管……”目送韩太医离开后,身后的殿门前,子鹭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声唤道,秦公公微带思绪的回首,却见子鹭一身碧色长裙上沾满了黑色药汁,素手捧着玉盘中的瓷碗碎片走到他身前,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委屈,轻声道:“秦总管,皇上把药全都砸了,说什么也不肯喝药,这样下去,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公公望着子鹭欲哭无泪的神情,心头更为难受了,这一年来,皇上的脾气反复无常,让他们这些原本悉知他脾性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太子出生,原本以为皇上会好一些,却没想到竟比以前更加折腾了,现在就连胡昭仪华琼都被他赶走了,还能有谁敢去伺候?
叹息着摆摆手,示意子鹭下去休息,而后又招来一名侍女,将手中的药单递上,道:“快去药膳房在煎一碗来,无论如何都要让皇上喝下去……”,那名侍女在听到秦公公的话时,面色立刻哭丧起来,却只能无奈的接过药单,小步走出了宫殿……
正午时,‘寒月宫’前已跪了四名前来求见的御前侍女,萧童站在大殿前望着那几名跪在寒风中簌簌颤抖,但却像是求活菩萨的碧衣宫女时,心头不忍,几次上前劝回,但是那几名侍女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纷纷哭道:“木小主,求您劝劝皇后吧,皇上病重,却又拒药,长此下去,太医说怕是久病难医,到时候就晚了……”
萧童进退两难,她知晓这些侍女必然不会说谎,但是自今晨那名侍女闯进寝室求见小姐之后,小姐不禁依旧拒之不见,更是脱下了一身华服,连太后都不打算再拜见,如同往日一般在寝室内看书度日,不问任何是非……
“并非我不想去劝,但是皇后娘娘她……”说到‘皇后’二字,萧童的唇微微抿起,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一般,少许,她轻拧秀眉的柔声道:“你们还是先回‘吣心宫’吧,皇上还需要你们照顾……”
“木小主……”萧童话未说完,却闻殿外一声娇柔的女声,她禁口转眸,只见一身碧色长裙,裙角上洒了些许黑色药汁的子鹭急匆匆的走来,在看到萧童之时,秀眉紧拧的上前,清秀的面容带着几许疲倦,轻道:“小主,皇后还是拒之不见么?皇上今日把药都给砸了,硬是不喝,奴婢们除了来求皇后娘娘,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萧童的心一跳,双眸蓦地睁大,有些震惊的道:“皇上他……把药都砸了?”,皇上当真拒药,那么……
“小主,奴婢们是真的没办法了,现在就连秦公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小主,求您劝劝娘娘,倘若娘娘今日不愿意去看望皇上,那么奴婢们就跪在这不走了……”,说着,子鹭便扑通一声跪在‘寒月宫’大殿前冰冷的台阶上,闭上双眸,低下首,像是铁了心一般……
“求小主劝劝皇后娘娘……”另外四名侍女突然齐声叩首,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分外响动,让萧童心惊的后退了两步……
“你们……”萧童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五名碧衣长裙,秀眉紧拢,为难之时,却听到身后的寝室门吱呀一声响动,心悸,忙转身,却见明月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娇美的面容带着几许冷清的款步走出寝室,如同突然飘然凡间的仙子一般,清澈淡漠的眸光凝视着眼前的数人……
“小姐……”萧童低声唤道,睁大的双眸似有些不敢相信明月会踏出寝室一般,愣怔的望着她,少许,众人只见明月粉唇轻抿,眸光淡然的扫视着众人,清冷的声音低柔的道:“备轿,起驾‘吣心宫’……”
寝室内,秦公公抱着一柱香前已经醒来的太子,站在明黄色的床榻前望着如同昏迷一般沉睡的帝王,焦急的在大殿内来回走动,怀中的太子睁着水灵的大眼四处张望,小嘴一动一动,像是饿了,却更像是下一刻就会变脸哭起来……
寝殿外,前来看望的太后与贤妃等人也是焦急万分的商量,欧阳丞相与护国候更是早已守在殿外数个时辰,几次求见帝王,却遭帝拒,如今,这后宫是冷清了很多,但是朝廷上下却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吣心宫’前,一辆明黄红顶的车辇匆匆而至,大殿前看守的侍卫在看到身着浅紫张袍,已经一年不曾见到萧童之时,个个愣怔,少许,只见萧童碎步走向轿前,伸手掀开锦帘,扶着一名一身素洁长袍的美艳清冷女子时,先是睁大双眼,似极为不敢置信,而后众人慌忙的跪拜在地,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月走下车辇,在金丝绣凤鞋落在汉白玉石阶上之时,微微抬首,别致发髻上的金钗玉坠玎玲作响,耳上的珍珠宝石坠轻晃,眸光清幽的望着‘吣心宫’三个金色的大字时,闪过一丝冷沉,少许,她捏着丝帕低声道:“都起来吧……”,而后轻拂长裙走进了大殿中……
清冷的大殿如同记忆中的一般,金碧辉煌的龙形浮雕蜿蜒在汉白玉的石柱之上,金壁镂空画着神秘的字符镶在石柱与红漆房梁之上,石柱后的暖炉散发着檀木清香,弥漫在整个大殿中……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在大殿内忙碌的御前侍女在看到明月与萧童以及身后五名御前侍女的身影之时,面色惊讶万分,但却依旧守礼的上前跪拜,只是眸光都含着诧异,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一般……
明月轻步走过那两名跪拜行礼的侍女,却在接近‘长生殿’之时,停下了脚步,双眸微微眯的望着寝殿前战立的数名华服女子,粉唇微抿,在萧童刚想开口告之那是太后与杜太妃之时,眸光微暗,忽然转身,敛下长睫,轻声道:“回‘寒月宫’……”,说着,便抬步离开……
“皇后娘娘……”
“小姐……”
子鹭与萧童都震惊的望着明月,齐声唤出声,而后只见子鹭焦急的上前拦住明月的脚步,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哀求,缓缓的跪在地上,拧着秀眉,道:“皇后娘娘,您都走到这儿了,奴婢就求求您进去看看皇上吧,哪怕是一眼,因为那样,皇上知道了后心里也算有个盼头啊……”,说着,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鼻尖一酸,不禁伸手拿着丝帕吸了吸鼻子,又道:“皇后娘娘,您已经让皇上孤独的守侯了一年,如今太子都已诞世,夫妻何来隔夜之恨,您就发发慈悲,哪怕是看在太子刚满百日的份上,就去看皇上一眼吧……”。说着,突然叩拜,将额头狠狠的撞击在冰冷的地板上……
明月的眸光微动,但面色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抿唇沉默,此时,却闻大殿外传来一声冷笑声,而后在众人的怔愕之时,只见身着鹅黄色长袍的胡昭仪缓缓走进大殿,眸光毫不避讳的凝视着明月毫无波澜,冰冷娇美的容颜,冷哼一声,声音极轻的道:“你求她有什么用?倘若她当真有心的话,还会冷落皇上一年吗?还会在明知皇上夜夜徘徊在‘寒月宫’门口对着她的窗子苦苦守望而避之不见,佯装不知么?”
说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小步上前,缓缓的走到明月身前,上下打量着明月单薄却傲然的神色,唇抿冷笑,竟有些伤感的道:“我一直都承认,自己聪慧不如你,美貌不如你,手段不如你,绝情更是不如你,不过,我今日也要告诉你,若问能够面对人间悲欢离合,敢于争取感情,你,却远远不如我……”
众人神色各异,都惊于胡昭仪竟敢如此大胆的与这个心性冷清的皇后如此说话,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竟是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呼其微,难以耳闻……
明月的神色不变,但眸光却稍稍暗淡,她抬睫望着眼前这个气质傲然,与自己的容貌相差不离半分的女子,粉唇紧抿,似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一般……
胡昭仪望着明月依旧平静的双眸,秀眉微微拢起,像是有些气恼一般,少许,她紧捏着手中的丝帕,抿唇道:“我本来只以为你是怯懦而已,却没有想到你完全是块冰,是个木头……”
众人抽气,跪在地上的子鹭也是惊愕的抬起首,微颤的伸手扯住胡昭仪的裙摆,不住的摇首示意她不要在说,但是胡昭仪却是依旧隐怒的道:“皇上对你如何,旁观之人都已深感心痛,而你,却只知晓将自己关在‘寒月宫’里整日不出,你明明知晓,皇上对你可谓是小心翼翼,更不敢越雷池半步,他这一年多来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只是想看你一眼,而你,明知他的心愿,却狠心扼杀,在这个世上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见得多,但却没见过你这样的……”
“大胆……”萧童听的忍无可忍,不禁冲上前,挡在明月身前双眸含怒的望着胡昭仪那副气势凌人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丝帕,怒道:“胡昭仪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皇后娘娘不敬,难不成皇上在册封你为昭仪之时,没有教导你何为后宫长续么?”
“后宫长续一般都由皇后教导,这后宫中以前没有皇后……”胡昭仪在萧童刚落之时,立刻反驳,而后冷笑着望着萧童面色泛白的模样,继续道:“木御女,你跟随皇后出生入死,的确是苦劳功劳兼备,但是皇上的对皇后的情深,当年,你不是也看到真切么?曾经,我还以为你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却没有想到今日你竟也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众人再次抽气,不想胡昭仪竟已皇后拒而不见皇上之时牵扯得如此严重,但是,却又对如此形容深感赞同,因而,气氛在一次僵硬起来,众人只能怯怯的望着这气势相对的三人,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不是皇后么?”就在三人争执不下之时,‘长生殿’门口的太后、杜太妃与贤妃都闻声走看来,而后在瞥见明月身形之时,杜太妃竟不禁有些诧异的叫出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错愕,随即纷纷跪拜叩首于太后身前,呼道:“臣妾、贱妾、奴婢参见太后娘娘,愿祝太后千岁,太妃万福……”礼至,其他几名宫女与胡昭仪及萧童等人又上前向站在太后身侧的贤妃福了福身,轻声道:“见过贤妃娘娘……”
明月在众人行礼之时丝毫不动,她敛下长睫,像是不愿意看到太后等人一般,冷清的独自一人立在一旁,就连贤妃上前施礼都不应声……
太后伸手扶在韩公公的手臂,眸光在看到明月的身影之时,原本暗淡的眸光竟显出许些生气,少许,她脚步极不灵便的走上前,望着明月的侧容,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许些轻颤的唤了一声:“雪儿……”,而后不等明月回答,便一把拉住了明月的手……
明月微怔,眸光转向太后覆在自己手上的苍老双手,原本坚定冰冷的心竟升起了几丝酸涩,少许,她微微抬首望着太后那含着慈爱与忧伤的眸光,心一抖,抿唇,低下首向太后一福身,声音极轻的道:“媳妇不孝……”,因为辜负了太后曾经的疼爱,如此伤害太后最疼爱的儿子……
太后的眸光在听到明月的这句话时,沾染了几许湿意,她一把抓住明月的手,声音颤抖的道:“哀家的好雪儿,哀家……哀家还以为你当真要将哀家母子都抛之于脑后,致死都不愿在相见呢……”,说着,不禁伸手捏着丝帕擦了擦眼角,转首望着周遭的人,道:“快,快去看皇上醒了没有,皇上盼了这么久,总算是盼到皇后前来了……”
一句话,点醒了站在大殿内的众人,最先反应过来的子鹭眼眶微红,却破涕为笑的慌忙起身,点首道:“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向皇上禀报……”,而后在明月尚未来得及阻止之时,立刻拔腿跑进向了寝殿的方向,如同发生了天大的喜事一般,毫不守礼的推门而进……
明月的眸光微动,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太后欣慰的目光,与众人会心的笑颜之时,如梗在喉般的不能发出声音,少许,只见胡昭仪冷声一笑,颇为刻薄的道:“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想见皇上,若是只碍于太后的情面,臣妾怕皇上会病得更重……”,说罢,眸光犀利的瞥向明月那双带着几分内疚的神色的眸子,粉唇一抿,神色傲然……
刚才的欣喜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使得众人的笑意皆敛,甚至就连太后的面色都带着几许苍白,但在此时,只见秦公公激动万分的抱着太子冲出了寝殿,在看到明月依旧如昨的容颜之时,面色不知是笑还是哭一般的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明月身前,红着眼眶道:“皇后娘娘,您总算来了,奴才和皇上都快盼了一辈子了……”,说着,低首望着睁着水灵大眼的太子,不禁掉了下泪,轻声道:“皇后,您看,太子在看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