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统走后,玉睿面对媚流疑惑的目光,笑了笑,便把自己的家世详细告诉媚流,又告诉了事情始末,果然如媚流所说,一出嫌贫爱富的好戏。
“这婚事是我祖父在世时订下的,当时玉,颜两家情同手足,家父希望我尽快把人娶回来,所以这次来,我本来是来与颜家订婚期的,不过刚才我临时改变了主意。”玉睿笑道。
“为什么?”媚流疑惑地问,所她所知,父母之命不可违抗,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越是这样,这个玉睿前阵子早出晚归地想要挽回亲事,现在人家亲自上门道歉,为什么又不答应了?
玉睿看了她一眼,笑而不答,就在这时楼梯一阵通通响,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冲进房来,叫道:“玉睿,你竟敢退婚!”后面跟着一群丫头,看样子似乎是想劝小姐小声些,却又不敢。
媚流看了一眼,便掌不住地笑了,颜小姐这回坐不住了,一念之差,白白错过淀北首富大少奶奶这个位置,任谁也无法平静,不由得偷偷地笑,玉睿在她的头发上亲昵地揪了一下,这才正色看向那女子:“你是颜小姐?退婚,那是你父亲干的。”
“那么现在呢,我父亲已经同意我们俩成亲了,你为什么还不同意?”那少女气势汹汹地嚷道,长得也挺美貌,就是这火爆脾气和势利的眼睛让人挺受不了的,媚流有些同情地看顾玉睿一眼,这样的老婆娶回家,怕是这辈子没有日子好过了,瞧那头上的宝石珠钗,没有五斤也有四斤,确实得找个有钱人来消受她,要是这么说来,倒是和玉睿挺相配的,不由得看着玉睿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你不是已经许配给了那张迁于外甥?听说三个月内就要完婚了。”玉睿不紧不慢地道。
“谁稀罕!我就要嫁给你!”
“对不起,我不要。”
“你凭什么不要?”
“我凭什么要?”
“我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你父亲亲手写的退婚书,你已经不是了!”
这时门外已经聚满了人,这话大声得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第一次听说有女孩子家上门来逼婚的,门外传来人声笑语,媚流坏心地上前劝道:“颜小姐,我大哥已经不要你了,你就回去吧,安心嫁给那张迁于的外甥,虽然钱比不上玉家的多,不过也是个有钱人。”
“他有钱个鬼!连个七宝簪都买不起,咦,主子说话,关你个下人什么事,你来插什么嘴?”那少女好大的脾气,句句呛人,门外人哗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啊,七宝簪可不是一般有钱人能买得起的,那是前朝贵妃的遗物,价值连城,连平民都知道那是个不得了的宝物,这个小姐胃口好大,想必这个公子很有钱。
“钱不是万能的,听说那个张家外甥是个才子,德城有名的,你们郎才女貌好登对的。”媚流诚恳地道。
“没钱有什么用?”那颜小姐实在太年轻了,竟然把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得这么白,这玉睿要是真娶了她,就成冤大头了:“你个下人知道什么?滚一边,不然我赏你个耳光!”从刚才进来到现在,这个小丫头就老是在打岔,让她恼火得很。
玉睿沉下脸来道:“出去!再敢对我妹子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妹子?”颜小姐脸上瞬息万变,万没有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是他妹,不时愣住了,刚才在媚流的有意引导下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这下清醒过来,知道大事不好,想要道歉,无奈没学过“道歉”这门学问,想要装高贵,无奈底气又不足,只把她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媚流的眼睛也很不是滋味。
玉睿已经招来店小二,要他们把颜小姐请出去,那颜小姐早上知道玉睿竟然是淀北首富后,刻意装扮了一番前来相见,满以为玉睿一见,必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谁知事与愿违,玉睿不吃这一套,这时颜家人得到消息也来接她了,在她的骂声中,好容易把她又拉又劝扶上车子,在围观人的讥笑中,飞快地离去。
“哇,睿大哥,这位嫂子好大的气性!”媚流佩服地道:“不过人长得挺漂亮的。”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说不定我反而喜欢长得不起眼的呢?”玉睿笑容淳和又温存,手指绕着她的长发,一圈又圈。
媚流抬眼望着他的笑容,突然心猛然一跳,一种从来不敢想像的东西似乎从心里某个地方蠢蠢而动,在那一层结了厚冰的心土上似乎如春笋一般撬动她的厚冰,她玩世不恭的心,那一刻,突然有种渴望真实生活的冲动,在江湖上,在皇宫中,经历了种种丑恶的人事与情事后,她的心已经硬得像石头,再英俊的男子也挑不起她的兴趣,有的只是一场游戏,一场人世间的男女游戏。
然后睿大哥,却在一点一点地钻动着她那颗多灾多难的心,一点一点地要挤进她的心,用他的真情,来磨着她心脏表面的一层万年玄冰。
可是,可能吗?这个世界会有真情吗?看过了多少恩爱夫妻,最后劳燕分飞的离散结局,可能吗?
“长得不起眼的,可配不上睿大哥呢。”她抬起头,眨眨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又显得有些疑惑。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哪有那么复杂,自己喜欢就行,不过呢,这个丫头傻呼呼的,我可得费点时间等她长大哟!”玉睿看着她显得无比清纯的眸子,亲热地在她脏兮兮地头发上拉了拉,说:“这倒是有些折磨人。”
天黑了,这一夜,媚流很乖地上床睡觉,没有叫着睡不着,到了半夜,玉睿悄悄起床来探望她,给她盖好踢到腰间的被子,听着她细长绵柔的呼吸声,在她的长发上轻抚一下,又无声地离去了,黑暗中,媚流睁开了那双清醒的眼睛,又紧紧地闭上,不想接收他传达来的情意,她,要不起。
这脏污的身体,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