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如果那荷塘里死的真是那晚的刺客,那今天的事情就太不寻常了!”奶娘也是通晓宫廷险恶的人,自然很快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寻常的何止这些!奶娘你有没有注意?发现荷塘死人的人正是雪燕,您觉得这一切事情都是巧合吗?”
“这……”奶娘神情严肃地站起来,“她这么做不会是为了博取三王子欢心之后来对付你吧?”
我摇头,深思:“她的目的应该不仅是如此,她以为我是痴傻之人,对我应该不会投注太多的心力,她如此做,真正的目标只怕还是三王子。我曾经不止一次听她跟那男人提到主人,如果所料不差,她们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双深不可测的巨手!”
奶娘遽然惊恐:“如此,公主与三王子且不都有危险?”
我点头,“我是痴傻之人,在三王子和众人面前说不上话,所以此事得请奶娘多加留心。如果机遇许可,您要趁机对和也或是三王子透露些许实情。当然,此事不宜张扬,更不能轻易将我们的目的暴露。无心之际提起最好,免得别人以为您是因为护着我所以才对她心存嫉妒。若事情变成那样,只怕我们对付不了她,反倒先失了人心!”
“公主考虑得极是。奶娘记下了。”
这时小豆子回来,我们自然不能继续话题。我又恢复到人前的模样,嘻嘻哈哈缠着小豆子玩耍。
三王子大白天在自己宫里遭受刺客袭击,北朝陛下雷霆震怒,一连废了好几个大都要员。雪燕因为救主有功,麻雀变凤凰,身价倍增不说,宫里还传出三王子即将纳她为侧妃的流言。还听说,陛下对雪燕的英勇护主赞赏有加,此事三王子若真有心,北朝陛下一定不会阻挠。
奶娘长吁短叹担心得不得了,还好几次劝我让她请名医过来治疾。奶娘的心思我知道,虽然我听到流言时也很失望,但我始终不认为三王子是那么轻浮的人。他说过,他希望与他相爱的女子齐肩并进相濡以沫,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撒谎,那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除非……我们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除非雪燕暗中使了手段让三王子……
“妹妹,王子妃今日如何?心情还好吗?”秋娘过来,她人未至声先到,也正好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劳姐姐惦记,还是和平常一样,吃了东西便和小豆子玩耍。问了我好几次殿下说带她出去玩的事。我说殿下正忙着准备,哄了半天才好。也不知怎么的,其它事情她忘得快,唯独殿下答应她的事情她倒记得牢。”奶娘打趣地说。
我想出王子宫一趟,所以早就和奶娘套好了词。我佯装耳尖听到她们说话,立刻扔下手里的木偶跑到两人跟前:“你们在说殿下吗?他是不是让你们带我出去玩了?”
秋娘神色尴尬,奶娘则习以为常:“公主,别急!殿下还在准备,等殿下准备好了,他自然会差人来接你!她是殿下的奶娘,是来看望公主的!”
我不悦地噘嘴:“我知道,她叫秋娘!”
秋娘乐呵呵笑:“哎!公主真是好记性。”
我不理她们,自顾又回到小豆子身边。
“妹妹,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事想和你商量。”秋娘神色恍惚不定,似遇着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奶娘暗瞅我一眼,“姐姐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是妹妹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真的?”秋娘一把拉住奶娘,两人神神兜兜走到门边,我把玩着手里的木偶,两只耳朵只差没竖直起来。
“妹妹,宫里这些天的流言你也听到了,殿下刚刚大婚不久,和王子妃还……两人还没行房!此时殿下若真要立侧妃,只怕……嗨!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的意思是想让殿下和王子妃早日圆房,也好让王子妃早日诞下小王孙!”
我一惊,手中的木偶差点掉在地上。后面“呯”的一声响,奶娘手里的壶倒是真掉了……
奶娘干笑两声将地上的壶捡起来,她思虑再三:“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说实话,听到那些流言我心里也不平静,但是没办法,谁让我们公主……”奶娘掩面啜泣。我心中暗叹,一起生活十年,奶娘装蒜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眼泪说流就流,竟然半点也不像作假。只是,圆房……
“我就是怕这样,所以才来找你商量!”秋娘一脸明白人的表情,“说实话,我不喜欢雪燕那丫头,虽然她平常乖巧伶俐,但我总觉得她在三王子宫里图谋着什么。如果殿下真喜欢她,立她为侧室我不反对,但殿下的继承长子绝对不能由她所生!东扶桑人最是狡诈阴险,她若得势,我怕她是当今王后第二!”听秋娘的语气,似乎她对王后很是不满。
奶娘飞快接口:“原来雪燕姑娘是东扶桑人,怪不得长得那么水灵。当今王后我是见着了,我们南风国的皇后我也很熟悉,说起这东扶桑人……唉!”奶娘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姐姐的顾虑也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此事不能由我们说了算,关键还是在殿下。殿下若是真心待公主,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殿下若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我倒希望他们能保持现在的原样。”秋娘一脸沉痛和无奈。我知道奶娘的心思。确实,三王子对我的心意若不是十成十,我情愿他永远不要碰我!
奶娘没有一口应下她的提议,秋娘骤急起来:“妹妹这是为何?”
一听对方问起原因,奶娘立时拿出十二分的看家本领抹泪:“公主母妃的事情姐姐也是知道的,我不希望公主步她的后尘。”
秋娘沉默,奶娘这么一说,同样见过宫廷险恶的她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因由。
秋娘在三王子宫的地位我们是清楚的,奶娘再接再厉博取她的同情,语气愈加戚艾可怜:“公主与殿下无夫妻之实,这点确实很遗憾。可如果不这样,只怕……公主的心智停留在她母妃遇害时的孩童年纪,后宫是不见硝烟的战场,虽然不见明刀明枪,但它有着不亚于流血送命的凶险。公主现在的样子姐姐也看到了,你认为公主她保护得了自己吗?她若怀上孩子,我只怕她们母子反而性命堪忧!”说着,奶娘又一次伤心地哭了起来,眼泪潸然,她不停地用手绢蘸泪。
秋娘感同身受,似乎也想起了不好的往事,她心有戚戚紧搂奶娘,一时间两位主子同病相怜的女人抱头啼哭。小豆子用手蹭了蹭我,我回神:“小豆子,你干嘛碰我?”我的声音很大,有意让身后哭得没完没了的两人恢复常态。
秋娘率先一笑:“此事是我欠考虑了,妹妹放心,我这就安排宫人去民间遍请名医,王子妃的旧疾一定会治好。等王子妃的病好了,我们一起抱小王孙!”
奶娘由衷感谢:“谢谢姐姐!公主能嫁给三王子遇到像姐姐你这样善心的人,真是她的福气!”
秋娘不好意思一笑:“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
奶娘打哈哈:“好了好了不说了!”
虽然奶娘将秋娘的心意暂时驳了回去,但我不知三王子心里怎么想,心里总觉得有些疙瘩,始终不法放下。
时光飞逝,转眼间半月过去了。雪燕的伤没有触及心脉,很快便传出即将痊愈的消息。听秋娘说三王子让她安排雪燕住进了西偏殿,并让大家将她当成公主般侍候,就这样,雪燕由一个上等宫女一跃成了西偏殿的主人。为此,秋娘和奶娘两人愁眉深琐,均有些闷闷不乐。
雪燕的初步目的已经达成,她的下一步是什么?我暗自戒备,对她,我总有一种预感,就好像我们生来就是宿命的敌人。好在她对我装痴卖傻之事尚不知情,这样我就多了几分胜算。我心中祈祷,希望她不要和当今王后有任何关系,否则……
“公主?”
有人叫我,我回头,摇曳的绿柳下雪燕长裙拖地站着,她正浅笑连连看着我。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身后跟着四个规规矩矩随侍的婢女,她见我回头看她,连忙绕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