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不敢?”说着,赵天雷就在何金彪的嘴唇上慢慢划了一刀。这一刀虽然口子不太深,但鲜血立刻就顺着何金彪的嘴唇淌了下来。其他几个人看到这个人动了真格的,都面面相觑不敢近前。
何金彪疼得直翻白眼,但他不敢再喊。
“知道为什么割你的嘴唇吗?那是因为你的嘴出言不逊!”赵天雷说,“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滚出菜市场,如果再让我见到你,非让你的嘴唇变成兔子的三瓣嘴!”赵天雷放开何金彪又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卧虎公司的总经理赵天雷,我等着你来找我算账!”说完他把刀放在货架上,拍一拍手扬长而去。
何金彪的一伙弟兄眼看着赵天雷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却没有人敢动一动。
赵天雷这个在曲唐无人不知的名字让何金彪从心底里感到发怵,因为真要得罪了他,在曲唐县还有他们立足的地方吗?
何金彪扔下那个南方老板,在众弟兄们的簇拥下匆匆来到医院。医生给他缝了三针之后进行了包扎。医生说如果再划得深一些就透气了。赵天雷给何金彪嘴唇上留下的这一刀虽然不深,但好了以后还是留下了一道伤疤。何金彪不愿让人们看到他的这个不光彩的记号,于是就蓄起了小胡子,这是后话。
何金彪回去以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哥哥何金虎,何金虎听了也害怕起来,因为赵天雷的名声如雷贯耳。兄弟二人商议还是不要与赵天雷结下冤仇,于是他们准备认输并要给赵天雷赔礼道歉。他们觉得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第二天他们就亲自到卧虎公司把赵天雷请到桃花源酒店,摆了一桌酒席向赵天雷赔罪,并一定要拜赵天雷为大哥,希望他日后多多照应、多多提携。赵天雷见他们出于一片诚心,就说那你们日后跟我干吧!何氏兄弟一想也好,这样他们就有了靠山,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后来,赵天雷替何家兄弟正式注册了一家保安公司,并为他们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安宁”。自此以后,安宁保安公司就成为卧虎公司旗下的一个企业……
眼下,各位老总都已经聚集在刘锦华住的房间里,众星捧月般围着刘锦华坐了下来。谢云凤招呼服务员给各位老总倒上茶以后,就把她们打发出去,她坐在刘锦华的一边说道:“人都到齐了,锦华,有什么话就说吧!”
刘锦华笑着说:“大家辛苦了!明天是我的生日,今天我把大家请到这里来就是想跟大家说说心里话。你们大概不知道,一走进总部大楼,我就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而像一只看见猎物的老虎,只有出击的冲动,没有对人的怜悯。所以今天我请大家离开那座大楼到这里来放松放松。平时我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原谅!”说着他向大家抱了抱拳。
赵天雷摆摆手说:“刘董过谦了,我们都是在你这棵大树下乘凉,没有你哪有我们的今天?”
大家也都说:“是啊!是啊!没有刘董哪有我们的今天?”
刘锦华继续说:“你们跟我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不容易。想起来我还真没有像亲兄弟一样和你们在一起轻轻松松地待过一天,不应该呀!今天我就是来弥补这个遗憾。明天我就整整五十岁了,真正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也就是说要走下坡路了。但人一跨上商界这辆战车,想下来不容易啊!我常想,人活一天无非就是仨饱俩倒,人活一辈子也无非是一碗一床。即便是金碗、金床又能值几个钱?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懂。但没有人因为懂了这个道理就放弃欲望,这是为什么呢?人性使然哪!人性是个什么东西呢?人性就是个永远装不满的口袋!”
谢云凤拍拍手说:“精辟!精辟!”
赵天雷也拍拍手说:“透彻!透彻!”
大家也都附和说:“精彩!精彩!”
大家边说边送给刘锦华一阵热烈的掌声。
“最近我学了一点儿佛学,”刘锦华继续说,“大家都知道弥勒佛,据说中国的布袋和尚就是弥勒佛的化身。为什么叫他布袋和尚呢?那是因为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拿着一个布袋,不管见到什么都要装到布袋里。有人就说了,‘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其痛快?’不知道这个人是说给弥勒佛听呢,还是说给世人听?反正弥勒佛不听,他仍然拿着布袋到处周游。你看,就连佛也放不下那个布袋,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以我说,你的布袋的口子开得越大,你也就越有希望!”
赵天雷说:“是啊!是啊!这就是心胸,心胸不一样,结果也就会不一样。”
刘锦华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下属面前彻底放下架子侃侃而谈。他今天显得异常的平易近人。
“大家跟我奋斗了这么多年,”刘锦华说,“不管怎么说,你们总算是事业有成。我是不是一棵大树不敢说,但我从心底感觉还算对得起你们。不过,我觉得你们的事业还不能说是功成名就到头了,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就需要大家拧成一股绳,把我们的家业做得更大、做得更强!不知道你们手里的布袋有多大,反正我手里的这个布袋大得很呢!”
赵天雷说:“我明白董事长的意思。你放心,我们一定唯董事长马首是瞻,你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没二话!”
“对!没二话!”大家附和道。
刘锦华说:“那好!我想听听大家对曲唐当前形势的看法,你们谁说说啊?”
赵天雷想了想说:“曲唐当前的形势于我们非常有利。陈梓良出车祸死了,这就搬掉了我们面前的一座大山。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大干一场,把曲唐所有的煤矿全部盘过来,那我们在全市甚至在全省民营煤炭行业中就成了领军的旗舰。在这方面,我们已经做了一些必要的工作,如果这次曲唐县长一职能够按照我们的安排顺利到位,那么完成这一计划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赵天雷所说的“所有的煤矿”其实主要是指盘龙煤化实业总公司旗下的四矿一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已经和盘龙公司暗暗争斗了多年。在曲唐实业界,谁都知道“龙虎斗”这三个字的特殊含义。
何金彪摩拳擦掌道:“是啊是啊!我这方面是不是还应该再加把火呀?”
赵天雷摆摆手说:“是要加把火……”但怎样加火他没有说,赵天雷只说要与何金彪单独谈。
谢云凤说:“周兆麟提前从省委党校把尚云清叫了回来,他的用意不可不考虑。”
刘锦华问:“你听到了什么吗?”
谢云凤说:“县委大院的干部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说看来是没有韩琛的戏唱了。因为大家能看得出,周兆麟近来对尚云清格外亲近,对韩琛却有些冷淡。”
赵天雷说:“我看周兆麟大概不会不帮忙,我们在他身上下的本钱还少吗?如果他真不愿帮忙,那我们也就只好由他了,想当县委书记的人有的是啊!”
刘锦华沉吟一阵说:“你们把话说到这里,我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商量。我总感觉县委、县政府班子里没有我们得力的人。上面的事情好说,关键是县里。要想把我们的事情做得更大些,县里没有我们的人不行。县官不如现管嘛!我们在这方面吃亏太大了,这个教训沉痛啊!在周兆麟身上我们是下过不少本钱,但我总感觉这个人有点胆小,好像有点要退缩的样子。韩琛虽说胆子大,但心眼太多,只能利用,不能依靠。你们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赵天雷说:“我认为一是要抓住周兆麟不能放手,二是要把韩琛推上去为我所用,三是要在县委或者县政府安排一个靠得住的自己人。这三条不可偏废,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主动权,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道。
刘锦华笑眯眯地望着大家说:“赵总说得很对啊!现在的问题是安排谁打进县委、县政府的班子。我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啊,你们替我想想看。”
大家一时都陷入沉思,他们还琢磨不透董事长的心思。
停了一会儿,赵天雷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赵天雷的身上。
刘锦华说:“哦!说说看。”
“我们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赵天雷说着看了看大家。
“赵总,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嘛!”大家催促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说的就是云凤!”
这的确出乎大家的意料,但他们一经回味,就觉得赵天雷的这个提议不无道理。谢云凤现在是县委办主任,完全有资格竞选副县长。她又是董事长枕边的人,再可靠不过,这不正是董事长所说的最合适的人选吗?乾元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万石通拍拍手说:“我看行!”
天方焦化煤气公司老总董天方也说:“再合适不过了!”
何金彪也附和道:“云凤大嫂当了书记或县长,这曲唐的天下还不是我们的?”
谢云凤连连摆手说:“你们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水平?我不行。”
赵天雷说:“你怎么不行?”
刘锦华显然很高兴,说:“这个问题让我考虑考虑再说,我们还是议一议眼前的事吧。赵总啊,那面的事怎么样了?”
赵天雷说:“继续加大力度!釜底抽薪的关键是‘抽’!”
刘锦华说:“动作要加快些!哦,听说陈梓良的女儿还没有走,是吗?”
何金彪说:“是的,还有一个男的和她一起挨门挨户地串。”
刘锦华说:“这就不好了啊!”
赵天雷说:“是啊!这一家子真不识抬举!”
刘锦华说:“还是再劝劝他们吧,不要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赵天雷说:“好的!金虎你就去劝劝他们吧!”
谢云凤说:“锦华,今天说好不谈工作的,你怎么……”
刘锦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拍拍额头说道:“是啊!你看我,说好要到这里清闲两天,怎么又谈开工作了?真是本性难移啊!你们也和我一样,都是受罪的命啊!”说完,他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