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
擎苍轩。
南宫墨眼神幽暗难辨,剑眉皱到一处,紧紧盯着床上的人儿,她已经被换去湿衣,只有长发还滴着水珠,凌乱的贴在惨白的面颊上,眉宇间却是一抹极不相称的的安详,若不是她紧闭的双目,乌紫的薄唇,真让人误以为她只是睡着而已。
刚才在婉清亭侍立的婢女跪了一地,她们个个面上都是惶恐之色,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楚画裳面上似有余悸,犹自有些惨白,她低泣着:“王爷,都是裳儿不好,琉璃妹妹是为了救裳儿才落水的……”
目光自楚画裳那张楚楚可怜,哭的梨花带雨的娇容上滑过,南宫墨一阵心烦,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张虽不美丽却倔强的小脸,明明被恐惧的说不出话来,都不肯流下一滴泪……他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儿,她的身世自己还没有查清,她不能死,似给自己找到借口,他的声音坚定冷硬:“身子不好,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
这是禁足,府中的人都明白,楚画裳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完全没有了常日的骄傲:“王爷是在怪裳儿么……”
“还不扶她去休息?”南宫墨不耐的看向她身后跪伏在地的碧儿。碧儿连忙爬起,上前小心的扶住柔弱无力的楚画裳,低声劝慰着离去。
房间内变得更为压抑了,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的清晰。南宫墨面色阴鸷,凌厉的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站在一旁的浅水蓝色身影上,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王爷不在府内,我们三人在婉清亭游玩,一时兴起琉璃妹妹跳舞,画裳看了技痒,一时不慎差点跌下水,被琉璃及时拉住,却似乎用力过猛,重心不稳自己掉了下去……”
“是吗?”南宫墨冷哼,一切都是如此巧合。
地上的婢女连连点头,水漾儿咬住下唇,面色有些苍白:“王爷不信漾儿了?”
南宫墨面色稍缓,正要发话,门外廊下响起不大却极快的脚步声。回头望去,两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赶来的耶律齐与南宫翊。看清来人,南宫墨皱起眉头:“你们怎么来了?”
“绿袖她怎么样了?”耶律齐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放在床榻上,越过跪地的众人径自走了过去。南宫墨见状,一个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耶律齐停下脚步,眼中满是诚挚之色:“王爷,我只是单纯的关心朋友而已,可以让我看她一眼吗?”
“她不会有事的,王子放心便是。”南宫墨丝毫不让,站在原地淡漠开口
:“若无他事,便不烦劳王子大驾了。”
这时,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再次响起,林伯拉了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进来,正是上次帮叶小蝉诊治的御医。抹了把额角的汗,来不及施礼,便被南宫墨一把拉过,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
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女子,他不由皱起眉头,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床上的人儿正是前不久重伤濒死的女子,眼下……又是面临考验,挣扎于生死之间。
轻叹口气,他翻开她的眼睑察看一番,显然是溺水所致。他双手交叠,正要帮她挤压出淤积在胸腔的浊物,被南宫墨冷声制止:“你在做什么?”
“王爷,”御医被吓得一惊,急忙解释道:“这位姑娘胸腔淤积着许多浊物,若不及时排出,怕是会窒息而亡的。”
“还有别的办法吗?”南宫墨沉吟一下,沉声问道。
“有……”御医有些为难的皱眉:“找一个内力深厚之人,用内力将她体内的浊物强行逼出,只是……”
“只是什么?”南宫墨不耐的问道,床上的人儿安静的连呼吸都感觉不到,让他有些急躁。
“这样对施内力之人身体会有所损伤……”
“知道了。”打断御医的话,看了一眼一旁的林伯,南宫墨坐到床头,面无表情的扶起叶小蝉,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然后盘膝上床,手下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
林伯会意,走到耶律齐与南宫翊身侧,躬身极为客气的小声说道:“王爷、王子,请随老奴来,到偏厅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耶律齐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转身率先走了出去,男女有别,他还是知道的,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耽误了诊治。南宫翊侧身让耶律齐走过,随后离去。
“都退下吧。”南宫墨没有回头,冷冷开口。
“王爷,还是让属下来吧……”一直没有出声的韩铮上前。
“你也退下。”南宫墨不耐的低吼。
韩铮无奈,叹了口气,施礼退了出去,似乎一遇到这个沈姑娘的事情,王爷就会变得失常。他还是去看看御医有什么交代的吧。
水漾儿面色忧郁,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化为一声轻叹,眸光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如获大赦般,连忙起身,顾不得膝盖的酸软,以最快的速度躬身退出,唯恐慢一点便会惹祸上身。
再次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南宫墨,从湖边回来后除了刚才的质问,他便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自己,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看到自己?心底一片凄然,她落寞转身,轻轻走了出去,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