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多事
天色刚蒙蒙亮,叶小蝉便起身,简单梳洗后走出房门,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向长廊,沿着熟悉的路线向后厨走去,南宫墨接待耶律王子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早起去上早朝了。
她一袭水粉色锦衫,散花百褶裙随着走动荡起波纹。按理说她作为南宫墨的贴身侍婢,就应该换装,可是并没有人给她送来衣物,她只能继续穿着从夕芷阁带过来的衣服。她的长发在脑后打了个结用丝带系住,仅余鬓角两缕垂于胸前,这样反而更添了几分纯澈妩媚。以前一直有人帮自己打理头发,所以她一直没有学会繁复多样的发型,一想到小悦那双灵巧的手以及清脆的笑声,她心底忍不住一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后厨现在已经忙碌起来,自灶炉处散发出缕缕炊烟。几个厨娘正忙着帮厨,院中几个粗使丫鬟正在几个大盆内洗菜,见到她进来,都不屑的将目光移开,叶小蝉无奈的低头越过她们向厨房一侧的热水间走去,推开门,水汽缭绕,她取过南宫墨专用的铜盆,舀了几瓢水进去。
今天的水格外的烫,她小心翼翼的出门顺着来路返回。门外厨娘已经将洗干净的菜取走,几个粗使丫鬟正一起抬了大盆出去倒水,没有人看她。盆中的水蒸腾着热气,湿润了她的视线。
“啊!”脚下一滑,她来不及反应,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手中的铜盆来不及抛出,滚烫的热水尽数洒在身上,铜盆在青石板上打着转滚到不远处,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身上一凉,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灼烫,痛!她咬紧牙关不再出声,水粉色的长裙因湿透而颜色加深,热水泛起阵阵白气,随风而散。耳边是毫不掩饰的讥笑声,“哼,真是个笨手笨脚的贱婢!”
“可不是嘛,别以为家鸡爬上树就能变成凤凰了。”
“切,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还想要迷惑王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
各种嘲讽不绝于耳,叶小蝉低下头,不想去理会她们,清者自清,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极力忽略掉钻心的疼痛,她试着起身,被烫处肌肤变得紧绷,似乎一动就会裂开一般。
“你们在做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吧!”一个大嗓门适时的插了进来,豪爽而不失威严,院中立刻变得安静起来,前一刻还肆无忌惮的众人此刻全部噤声,纷纷鸟散而去。
一只手赶在叶小蝉触到铜盆之前将它捡起,叶小蝉有些错愕的抬头:“钰姑姑?”钰姑姑是府里管家林伯的发妻,四十出头的样子,依旧风韵犹存。她主管后厨事宜,后厨向来人多口杂,且众口难调,但是钰姑姑脾气直爽,不拘小节,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府中下人多半是怕她的,是以在她的打理下后厨井井有条,还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钰彤不冷不淡的点头:“你还好吧?”
“嗯,”叶小蝉应着接过铜盆:“谢谢你。”水全撒了,她转身准备再盛些回来,天色不早了,南宫墨怕是已经起床了。
“等等!”钰彤在身后唤住她,她也不喜欢这个叫琉璃的女子,虽然她一副柔柔弱弱身子,还有怯怯诺诺的模样与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王爷竟然会破例让她住进擎苍轩,还每日里都与她一同用膳,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她下意识中觉得眼前的女子并不简单,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叶小蝉有些困惑的回头,钰彤看着她湿透的衣裙,细长的尖叶眉皱起:“跟我来!”说着自她身旁越过,朝一侧的厢房走去,叶小蝉愣了一下,跟上。
“换上吧。”钰彤淡淡的说着,自柜中取出一件碧色翠衫丢给她,秋天的温度已经很凉了,被热水一激再不换掉湿衣是极易着凉的。叶小蝉感激的看着她,钰彤话语里没有过多的情绪:“中间一屉里有伤药,你自己涂吧。”
“谢谢你。”叶小蝉诚恳的说着,转身正准备离开的钰彤脚下顿了一下,径自关门走了出去。门外堂下,刚才的青石板路上,两个小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清理地上的水渍,手中是刚刚捡起还未处理的烂菜叶,看到钰彤出来,皆吃了一惊。钰彤瞥了一眼,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