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肃城潋滟楼。
天下第一楼。
潋滟楼的酒美,无论是玉液佳酿,还是乡村野酒,应有尽有,只要你喝过就不会再忘。
潋滟楼的菜美,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小菜,都让你满口生津,食指大动。
但潋滟楼最美的,是人,女人!
每到夜晚便是潋滟楼最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红纱飘渺间人面光影交错,云鬓暗香浮动,罗衫香袖,莺娇燕咤,直让人意乱情迷,忘记身在何处。
每到这个时候,便是月娘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她会坐于楼下的任一角落,微眯了眼,在缭乱的人群中来回扫视,每每看见锦衣俊少或者是陌生的面孔,她就会热络地迎上前去。舞婆娑,歌宛转,寸珠片玉,浓欢无价,迷了人心,却迷不了她的眼睛。那是因为,她看到的,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是的,这世上,也只有银子才能让她陶醉,让她痴迷。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银子那真实的触感,才能让她有巨大的成就感,让她感觉到自己真实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只有月娘知道那只是曾经,一想到现在,她那被浓妆遮去真颜的面上不由得出现了苦恼之色。从表面看上去潋滟楼风光无限,但自从上届花魁楚画裳走后,她的潋滟楼就再也找不到撑梁的支柱了。楼里的女人是美,是艳,可是却再也找不到能够挑起天下第一楼担子的人了,无可厚非的是,潋滟楼的名气正日薄西山。芙蓉院现在正处处排挤着潋滟楼,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天下第一楼的牌子就会被摘下,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
这一天傍晚,月娘正坐在堂下一角,堂中入目皆是嫣红柳绿,珠翠纵横,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还夹带了酒杯的碰撞声,到处充斥着软哝低喃。一个小龟奴从一侧走来,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不多时,两人从后堂悄然离去。
潋滟楼后园,花晴柳暖,软波拖碧,与前堂的喧闹浑如两个世界。在画廊尽头有一间单独的小阁楼,门口,一个面堂黝黑的大汉正焦急的张望着,看到来人,面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哪里还有半点憨厚的影子:“月娘,你可来了。”
“钱五,今天你有带了什么好货色过来呀?”月娘没给他好脸色,这个钱五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跟着芸姑厮混,给她潋滟楼找到大都庸脂俗粉,还追着她要银子。
“月娘,今天这个可是极品,这个少了我可不愿意。”钱五一边拿手比划着,一边侧身让月娘先走进去,自己紧随其后,得意的说道:“不信,你看…”
月娘走进房间,朝床上撇了一眼,那里,静静躺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她顿时眼前一亮,好一个绝色佳人啊,即使是昏睡着仍有轻灵的气质透出,让人不由得移不开眼。月娘心底欣喜,表面却未露分毫:“钱五,这次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啊?”
“来路绝对正宗,你尽管放心好了,”钱五大大咧咧的说着,“你看…”
“一百两!”月娘眼皮未抬,不耐烦的说道。
“一百两?”钱五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月娘,你打发要饭的呢,你可看清楚了,就这货色你若是不要,我可把人送芙蓉院去了…”他说着走向床边,作势要带走沉睡中的人儿。
“哎…”月娘伸手拦住他,两个劲装汉子紧紧地守在门口,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大有只要钱五走到门口就动手的架势,唬得钱五僵在那里。
“钱五,我潋滟楼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进了我这园子,哪里还有再带走的道理?”月娘见势冷哼一声,收回了拦在床前的手臂。
这时,床上的人儿动了动,似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月娘见状咬了咬牙:“三百两!钱五,这下老娘可没亏待你吧?”
钱五顿时眉开眼笑,脸上表情因变化过快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就知道月娘你最爽快了…”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月娘不耐烦的挥手:“带他去取银子。”身后的龟奴领命,转身走出去,钱五见了急忙跟了上去,没想到这路上竟然能捡到这么大块肥肉,城门戒严,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来路不明的丫头带进城来的。“慢着!”月娘的目光锁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淡淡出声。
钱五一愣,以为月娘反悔了,急忙道:“月娘,咱可是说好了的…”
月娘回头,看到钱五一脸紧张的样子,笑道:“你紧张什么,老娘又没反悔!以后若还有这等货色,第一时间内送到这里来,老娘定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月娘的话,钱五这才放下心来,哈着腰笑着连连应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