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如同一张薄纸被飘乎乎的拖着走,再没有一丝反抗,这一刻她的心已经死透。他说出了至此同她恩断意绝的话,他不会再对她心存半点怜惜。
这不是她想要……
老夫人看了一眼宋楚,嘴角动了动:“楚儿……你说王妃与皇上……”
宋楚眸光森冷,却并不看她,嘴角扬起一丝讽笑:“我是自始都没碰过她,不信你大可去狱中查查她的完壁之身。”转身回房,走出一步又道:“如若明天那些女人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房门“怦”一声闭严,老夫人捂着胸口抖了一抖。心中实在担心白末,奈何宋楚的态度让人不敢靠近半分。轻叹口气,转身回去。
白末这一觉是睡得有些沉了,本来疼一疼流些血便会作罢。君宇墨便是担心她感知疼痛的过程太痛苦,所以在调节药性的时候又多加了一些睡眠成份。此刻虽然昏迷不醒,却没有生命危险,与睡了无异。
室中灯光摇曳,白末一张小脸隐在松软的被褥里,失血后略微苍白。宋楚攥着她的纤手坐在床沿,一颗心却早已跌进深谷万丈。早在她说她来自异时空的时候他便恐惧,只怕越是珍惜的东西消失得越快。他没有在乎过什么,江山,显赫的身份,女人,这一些他可以统统不要,只求老天能放床上的女人一条生路。
宋楚这一刻没有觉得自己多心痛,眼眶温热的一刹却有液体汩汩流下。砸到她的脸上,砸到她的衣衫上,悄悄的晕染之后,便再不存余半分。
大手缓缓滑过她的腹部,那里曾有他们爱的结晶,他想象不到一块血肉从她身体流出的一瞬会有怎样的痛触。她会不会已经对这个充满血腥与诡计的世界绝望了……
“白末,你可曾恨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孩子?”伤心到了极点的反问让他几乎澘然泪下,再俯身就只有轻轻的悲鸣:“是我不好,白末,我宋楚一生没有求过谁,我求你不要有事,哪儿都不许去,就留在这个世界上陪我好不好?”
诚然这一声声的乞求只在空中停荡半晌,便消散无踪。
夜之将去,小菊引领太医来到月流园,敲响房门之后唤了一嗓:“王爷,太医有事报。”
宋楚静静的看了白末半晌,将握出汗渍的手掌放进软被中,启门出去的那一刻,小菊当即怔了一怔。
王爷平日里周身都是慵懒迷离的贵气,此刻双目腥红,像一只围困千年的兽。
“你进去看着四夫人,若醒来立刻唤我。”
小菊拜了拜,闪身入内。
太医跪在门前的那道暗影中,将手中一张纸递给宋楚:“王爷,这是在三夫人送给四夫人的饭食中发现的药物成份,就有打胎的作用。”这个三夫人虽没得逞,但狼子野心可见是有的。
宋楚狭长眸子厉成一道冷线,盯瞧一眼之后,一下在掌中揉得迷碎。
“来人。”
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即时闪身,一抱拳道:“王爷。”
宋楚望着未知名的远处,脸上划过嗜杀的狠绝,薄唇一抿,沉声道:“将三夫人关压进牢房,我要亲自审问。”
“是,王爷。”男子片刻不曾耽误。
小菊一下下为白末擦拭脸颊,吸了吸鼻子,奈何还是忍不住哭泣。凭心而论四夫人对她真是不错,在整个宣王府活得能像眼前人一样飒爽的,还真是头回见。只是但凡与权贵扯上关系的,结果似乎总不随人愿,梦里花红,再绚烂繁华,也终归场梦。
“四夫人……您不能有事啊……王爷那么疼爱你,你怎么忍心抛下他去了。”
白末觉得自己就在做一场梦,一场未完待续的梦。那一世她的遗体果真在火场化为灰烬,二十一世纪一切循序照旧,那个世界不会因为没有她而做丝毫改变。再回首,岁月已然往昔,彼岸那个白衣男子有泪滑落她的心底,女子嘴角弯了弯,这一世,我要好好的活。
地牢中的灯光十分晦暗,悠悠的散着腥潮的呕人气息,时而传出几声嘈杂的吱吱声,老鼠四处乱窜作怪。
苏夏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森白的脸上就唯有无边无际的惶恐。铁门响过之后,接着三夫人极力反抗的挣扎声灌进她的耳畔,眸中一点慌乱,便更加瑟缩得不成人形。
侍卫将三夫人一把丢在地上,静立一边等候。
须臾,宋楚负手进来,眼波淡淡的扫过苏夏,冰冷得没有一丝附加情绪。苏夏一颗心再度沉了沉,才发现早已至了谷底。胸腔一闷,频频干呕起来。
宋楚只当不闻,一路款步行过在三夫人跟前停下步子,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一段暗影。伴着夜风一吹,竟惊悚得似微微摇曳。
三夫人抬起头,泪水冲花了脸上状容。嘴角瑟瑟一抖,哭着乞求:“王爷,求求您放了我,我不是有心要加害妹妹的。请王爷开恩啊。”
宋楚缓缓蹲下与她四目相接,眼前女子因了那三十大板俨然去了半条命,此刻便只留一点残败的气息苟且偷安。
男子嘴角一勾,尽是风华邪气:“你是无心的?之前可是听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对府中女子虽无半点印象,可是今夜还是寻了几个下人盘点一下,这个女人的脑子据说是粗犷型的,被人利用的可能极大。眼风似有似无的瞟向苏夏,冷锐的锋芒几近将她片片凌迟。
三夫人吞咽一下口水,摇摇头:“没……没有。”
宋楚面上一如既往的含着飒爽如风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一抬手,吩咐:“给她动刑。”
三夫人来以一个匍匐的姿态趴在地上,闻声猛然跪起身,拼尽全身力气一般。
“王爷饶命啊,真没有人跟妾身说了什么,只是妾身嫉妒听王妃说妹妹怀了身孕并且王爷对她疼爱有佳,妾身实在嫉妒,就想用药将妹妹的孩子引下。”
此话一点点渗进苏夏的脑海,全身刹时冰冷,绝望的看着宋楚,以他睿智的心思与头脑,又怎会看不出她简接的利用及诱导。
男子轻淡无波的嗓音再度响起:“依你的意思,是王妃告诉了你四夫人怀有身孕的事,其中可还说了其他?”
三夫人瑟瑟的瞟了苏夏一眼,王妃毕竟是当今公主,深得皇上疼爱又众所周知,内心不惧怕三分是假的。
吞咽了一下口水,或圆或扁的摭掩如许:“王妃也没说其他,只说妹妹深得王爷宠爱,这怀了身子更是长脸面的事。”
宋楚一撩衫子,转身离开。走时撂下一句:“先把她关起来,听候发落。”
牢内冰冷的大锁“喀嚓”泛起响动,三夫人俨然脱水的蔬菜被连拖带拽的塞了进去。墙壁上因为长年阴湿迷了一层诡异的图腾一般的图案,三夫人起初内心是惶恐不安,这一刻不知是绝望了,还是吓得麻痹,竟然痴痴的望着一端再不发出任何声响。
宋楚途经苏夏,目不斜视,那眸中已然没有她。正如苏夏所想,他早已心知肚名。只怕他明了通透的还不止这些,就是眼前这一台斑斓琉璃的大戏,他统统看得心悦诚服。
只是心疼了她……白末。
太阳徐徐的升起来了,一缕晨光散进厅内。送往边防的音讯恐怕早也抵达,老夫人来来回回在府中踱步,如今府中发生这一些事,她在老王爷面前将欲何堪。
小丫鬟端着茶盏从外面进来,轻唤:“老夫人,先喝口茶去去火吧。老王爷不会怪罪您的。”
老夫人重重叹气:“他嘴上虽说不怪,但心里如何会好受得了。”府中只一晚就出了这么多祸患,白末晕迷不醒,孩子没了。就连苏夏也……肺腑中一汪苦水真是煎煞心肺。
“守在月流园外的丫头回来过没有?四夫人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还一刻不曾醒来,王爷从牢房里审训完三夫人之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医来来回回也去了几次了,您放心,醒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