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的反复交代了很多遍,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
微微叹了口气,牵起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踏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耐不住无聊的小麦,就打着哈欠,似乎要睡着了。
白黍离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这丫头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些。
睡上一觉吧,免得待会儿进了宫,指不定趴在他身上睡觉呢。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嘎吱嘎吱’的行驶着,带走了一地的凄惶。
这场景,十多年前,也是出现过的吧?
是啊,这么一想,白黍离的脑中,就浮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自己就这么意气风发的带着小麦,进入了那宫墙之内。
当着满朝文武,宣布小麦,便是自己的女儿,这是何等的年少轻狂,不顾后果?
若是想到了今后沉浮,自己,当时究竟还会不会带她回来?
会的吧,自己,依旧会舍不得那纯真的眼眸,那世上,唯一的洁白。
想想如今,自己,也三十好几了。
再过几年,就四十了吧?
还真是老了呢!
可小麦,呵呵,却正是美好韶华,花样的年纪,容貌娇媚,谁人不想采摘这多芬芳的花?
自己恐怕……
掀起窗帘看了看马车外的夜色,伴着清华的月光,撒了满地。
想不到,自己也有感叹年华老去,时不待我的一天,真是可笑,可笑。
“小麦,或许这天下,也只有你,总是让我觉得,有心,无力……”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白相到!”
细长而尖锐的声音,瞬间抓住了全场的眼球。
几乎就在同时,世界仿佛安静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巍峨的宫门,正中间,站着的璧人一对。
是的,很难说,这世界,是不是总会出现那么一种似幻似真的感觉。
可在很多年后,宫里的老人们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依旧会时不时的感叹,大约,那是在梦里。
当年意气风发的白相,如今,已然多一份岁月的沉淀。
乍看之下,似乎更耐人寻味了些,就连那儒雅之姿,都被磨砺的更加稳重了。
头上戴着束发的玉冠,露出高高的额头,身穿一袭乳白色绣金纹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白绫长穗,配上羊脂白玉,飞眉入鬓,浑然天成的如精雕,细琢。
那眉眼中的温而不火,目光深邃,不自觉的,给人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身旁,怯生生的站着一位灵动的美娇娘。
简单的淡粉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那华服,似量身定做一般,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美人锁。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三千青丝,简单的插着古朴的木簪,任由一缕青丝垂在胸前,随风摆动。
脸上只是略施粉黛,只增颜色,不减风华。
冰肌玉骨,只羡天上有,只叹地上无,说的就是如此吧?
那双眼,似会说话一样,好奇的看着四周投过来的目光,一点都不因此而显得娇羞做作。
反倒,像极了探寻新大陆的精灵,娇态毕现。
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的,不就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
只可惜,那样无法用岁月来衡量的两人,却是父女,实在叫人叹息啊。
“既然来了,都坐吧。”
一道媚入骨髓的声音,忽的从那高台之上,传入人群。
慑人三分魄,惊起一地雷。
大家纷纷故作无事的转身坐下,收回刚才痴痴迷迷的目光。
可有些人依旧会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那对谪仙一般的人物。
“来,坐下吧。”
白黍离神情自若的牵着小麦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入了座。
那毫不避讳的,只对着身边的美娇娘,露出温柔似水的表情,是在叫人羡慕不已。
那对璧人安静的,就如同只生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眼里全没了旁人。
可,谁都知道,今夜就是再安静,也都是有鬼的。
“老师,许久不见,学生甚为想念!”
高高在上的王位上,一袭明黄色龙袍,脚踏黑色金漆短靴,霸气十足。
可,那眼神里,似乎总是闪过几许看不懂的情绪。
若有似无的,扫过白相身边的女子。
众人看不真切,那眼神,是否充满了掠夺。
“害陛下思虑,臣之罪。”
淡淡的点头示意,却没有其他的臣下来的卑躬屈膝。
整个场上,就算是仅仅站在那里,帝王的光芒,依旧无法遮盖白黍离傲人的气质。
一时间,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陛下和白相之间,似乎有一丝冷风划过。
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坐着,不敢乱动。
天恩难测,谁都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自己就成了这宫闱之中的牺牲品。
又或者,只是为了被别人踩着,爬往更高的目标罢了。
不动,不说,不看,不做,便是现在该做的。
“不知白相可否给老身说说,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多么个有趣,倒叫堂堂一国之相,都不舍得回来看一眼洛国的黎民百姓?”
洛薇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后那嘴角的一抹艳丽的笑。
只是不明白,何时母后也有了这样惊人的气势,如同从未见到过一般。
仿佛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温暖的身居后宫,从不过问朝堂之事。
今日,母后究竟是为什么?洛薇思忖着。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老师渎职之罪啊?可大可小,此时,不该得罪老师的。
以前,母后不是最不喜欢谈论到老师的吗?
甚至连多看老师一眼,似乎都不曾有过的!
母后,原来我不知道的,远远不止眼前所看到的。
洛薇低沉着脑袋,不让众人看到自己此刻难堪的表情。
若说整个宫宴之中,最明艳照人的,莫过于高高地坐在太后宝座上的这位女子。
连她都自称‘老身’,那叫地下这帮官家女眷,都似路边的野花,不削看上一眼了。
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可岁月在她的脸上,似乎只是淡淡的留下了几笔风韵罢了。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那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若说是二十出头的女子,恐怕都有人信的。
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说的可不是眼前这位‘太后’么?
可偏她脱口而出的质问,阴测测的,就是让人不自觉的,想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