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些莽夫,只看事情的表面,也不会任人宰割侮辱了他的自尊。
明知你是为了他药而来,他会这么傻的把东西放在那里等着你去拿?
“那毒药,是真的。”
半晌,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为何不拿假药移花接木。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你以为,姓白的当真那么好骗?”
鞑虏背着月光,有些幽暗的样子,看得我一阵心悸。
小白,此行,请千万当心。
他既然做好了万全之策等你入他的圈套,又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我默默的看着他说道,脸上波澜不惊,一片宁静。
只是我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次凶多吉少。
我抬头望着那一晚如水的明月,我想问,到底,那高高在上的女人从白黍离身上得到多少,才甘愿放他自由?
“差不多了,陪我去看场好戏如何?”鞑虏看了看月色,便微笑的向我伸出手来,示意我牵着他的手。
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扭头走在了前头,不去理会他的似笑非笑。
离小白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却还没有什么动静。
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未曾发生,我的心里越来越慌,却还要在鞑虏面前表现的如同平时一样。
“不如,陪我到处看看如何?”跟在身后的鞑虏带着好心情的说道。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邀请我游湖的状态。
只是此刻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陪你到处看看。
现在,我只想知道小白情况如何,其他的事情,一律不想搭理。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看着他越发笑得灿烂的脸,我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都说陪我到处走走了。”他宠溺的点了点我的额头,牵起我的手往前走去。
一路上,我手心都是冷汗,连人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表现的越从容,我就越担心。
整个宫殿里,只有我们两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阴森而诡异。
在长久的压抑过后,我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穿过走廊的尽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大气宏伟的宫殿,门口是一排排的侍卫,面容肃静,严阵以待。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鞑虏对着一位将士问道。
“毫无动静。”将士单膝着地,响亮的回答,像是利剑一样,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他的回答,‘毫无动静’、‘毫无动静’、‘毫无动静’、‘毫无动静’……
是不是,死了?
我有些怨恨自己会冒出这种念头,可是那可怕的念头像是毒蛇一样紧紧的缠绕住我,令我无法呼吸。
“弥尔,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我甩开鞑虏牵着我的手,默然的向前走去,看到那将士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鞑虏挥手屏退。
我知道,他表现的越从容,我就越绝望。
我一步一步的想着那巍峨的宫殿走去,伸手推开那看似沉重的大门。
宫殿里除了昏黄的烛火外,一片寂静。
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在里面看到什么,我只知道,那个答案,一定很快就会出现,然后,我便坠入无尽的深渊,直到死去,直到死去……
我穿过一道道重门,直到看到那昏暗的烛火下,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认得这衣衫,他最喜欢穿白色的长衫了,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现在,他看上去却那么脆弱,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怀里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似的,不肯松手,紧紧的,紧紧的抓着。
我全身颤抖这靠近那抹身影,像是不肯确信那就是我熟悉的他一样。
我蹲下来,仔细的端详着那张令人嫉妒的面容,伸出手来,帮他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拨了拨正。
“小白,你怎么睡着了?”我笑着问道,就如同平时一般,俏皮可爱。
可是他只是一味的闭着双眼,不理睬我的呼唤。
我推搡着他,摇晃着他,他却迷恋着他那美丽的梦境,不肯醒来。
“你醒来啊!你醒过来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我越叫越大声,就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控制不住自己。
“弥尔,你冷静点!”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滚开!你滚开,不准你再伤害他!”我疯了一般撕咬着鞑虏的手。
直到鲜血淋漓。
他吃痛松开的一刹那,我便飞扑到小白身边,挡在他前面,如老母鸡一般护着小白。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对他做过什么,是他自己惹上了这些。”
此刻的鞑虏,有些冷静的可怕。
“明明是你骗他上当,他才会死的,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我歇斯底里的叫着,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抓住最后一丝可以寄托着相信的希望。
“小白,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抱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像是不肯相信他的离去一般。
“你派人救他,救他,我求你,就当我求你!”
我救不了小白不代表鞑虏不可以,他一定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
“嘭嘭嘭!”我跪在地上把脑袋磕的直响,只求他能救小白。
“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鞑虏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急忙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擦拭着我额头上的伤痕。
死了?真的,死了吗?
“弥尔!弥尔!”
耳边是急切的呼唤,只是我愿把自己抛向无尽的黑暗,再也不愿醒来,再也不愿,醒来……
那黑暗的深渊,到处充斥着亲昵的呼唤,一声又一声。
“小麦,小麦小麦……”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如此喊我,只是现在那声音只会出现在黑暗里。
罢了罢了,让我永生永世沦为黑暗的奴隶吧,只求能听到那呼唤……
“小梅,你说她什么时候才醒啊?”
“都两天了,陛下也真是的,让我们守着一个死人算怎么回事嘛!”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这话你心里想想就算了,何必说出来,要是让人听了去,看陛下不治你的罪!”
“诶呀,我这不是和你一个人说说嘛,你别说出啊,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谁跟谁啊!”
“唔……”好吵……
“呕……”眼睛还没适应光线,睁开的一瞬间,就出现了天旋地转的晕眩。
刚想喘口气,谁知接踵而来的却是呕吐。
“哎呀!姑娘,你怎么吐了呀!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去拿……”
一个十七八岁,扎着一条粗粗的麻花辫的姑娘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