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它虽然不在路边,却视角很好,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决斗的地方。
她可以在那里岛瞰他们决斗,却无须担心他们发现她。
她再次奔入雨中,来到别墅前。
大门紧闭,她绕了一圈,发现有根水管直通房顶。她咬着牙,沿着水管往上爬。
她在千年前的家乡,小时候常常随父亲到深山采药,山上多树,她出于顽皮,很早就学会爬树,长大后又学过两年武功,所以她有能力爬这根水管。
大雨的冲刷下,水管异常滑溜,无支撑之处,幸好每层楼都有凸出的窗户,让她暂有着落的地方。
好在现在深更半夜,又是风雨大作,楼内人都睡着了,没有注意到她。
她终于爬到楼顶。
站在楼顶,果然可以看到他们决斗的地方,可惜,在这种明灭不定的风雨之夜,一切都那么模糊,她睁大眼睛,都分不出他们的身影来。
不管能不能看到他们,只要看到那里有两条人影,知道他还活着,她的心情就会略微安定。
蓦地,她心里纠成一团:
两条人影怎么突然面对面地一动不动?
雾岛龙一与黑泽月确实是面对面,也确实一动不动
因为他们手中的枪都已经对准对方的身体要害。
雾岛龙一的金针早就用尽,但他在用尽之前,已先抢到沈梅清留下来的枪。
而黑泽月的枪则自始自终在她手中。
他们没有用枪,因为他们都想方设法逼着对方无法射出子弹。
他们激战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不再是你死我活,而是双方都死。
只因他们的枪都已经把握住对方的要害部位,只须轻轻一扣,两人都会玉石俱焚。
若是不扣动板机,他们一动不动,又能僵持到几时?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天地间依然充满着肃杀之气。
两个如树一样挺直的身子依然在风雨中一动不动。
路灯下,黑泽月双眸盯着雾岛龙一,忽然轻轻地叹气:
“涵星,今夜你受了内伤,没有带枪,还能逼平我,你的武功已经比我高了。”
她说这句话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欣慰?
任何一个师父,面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高徒,都会产生这种微妙的心理。
雾岛龙一淡淡道:“都是拜岛主所赐。”
此时,黑泽月一向很亮的双眸现出氤氲之气,又是轻叹:“今夜确实不是个复仇的好时机,因为只要那个女孩在你身边,你就算是一头病猫,也会变成猛虎。”
雾岛龙一双眸现出柔情与痛楚相杂揉的感情:“是的,清儿是个好女孩,涵星能遇到她,今生无憾。”
只可惜这么好的女孩,他今生再也无法疼爱她保护她了。
只须轻轻一扣,他与黑泽月都会一命归西。
黑泽月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道:“涵星,你知道我以前为何没有说出真相?”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你还需要我替你卖命。”雾岛龙一咬牙道。
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他是黑泽月最好的复仇工具。
黑泽月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那你知道我为何今晚会向你复仇吗?”
“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还留他干什么?可你太自信了,你就认为你今夜一定可以击败我?”
黑泽月脸色复杂,缓缓道:“江涵星,今夜你若是独自一人,我必然可以逼你自杀。”
“是的。”雾岛龙一承认,今夜若无沈梅清,他确实会被她逼得自杀。
黑泽月冷冷道:“其实我知道今夜不是个复仇的最好时机,因为那个女孩就在你身边,可我还是说出来,因为我已经无可选择。”
“我相信你无可选择。”雾岛龙一黯然道:“因为我杀了你的儿子。”
“不是。我今晚做出这种事情,绝不是因为黑木久洹,他是黑木正雄的儿子,不是我和云聪的儿子,我不爱他,我一看到他就想到黑木正雄那晚对我的污辱,对我伤害,我会变成这样,黑木正雄也要付责任。”黑泽月嘶哑着声音道:“自从我离开黑木正雄父子以后,我就没有把他当成我的儿子。”
黑木正雄也说过类似的话,雾岛龙一正视她的眼睛:“你是他的母亲,你就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我承认我很矛盾,毕竟我是他的母亲。”黑泽月道:“我曾经找过他,我曾经想过要爱他,可他的表现实在让我太失望,他十六岁就去强奸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他比年轻时代的黑木正雄还不如,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你,我就会恨,为什么我的儿子就不如雾岛和子的儿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为什么?”
说到这儿黑泽月的声音完全沙哑。
雾岛龙一双眸默默地看着她痛苦得扭曲的脸,一时无语。
黑泽月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除了初到孤岛时他生病时她稍显温情之外,其它时候她都对他冷漠而生疏。
黑泽月的声音转为平静:“涵星,你知道我为何今晚会跟你这么多话吗?”
“因为我们都快要死了。”雾岛龙一冷然道。
黑泽月定定地看着他:“江涵星,是的,我们都快要死了,在临死之前,你能说说你一生最快活的时候是哪个时候吗?”
“就是刚才清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雾岛龙一凄然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知道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候是哪个时候吗?”
“是你刚才报复我的时候。”
“不是,是你十七岁那晚,我假扮成妓女和你上床。”
雾岛龙一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他双眸射出冰冷的光芒。
黑泽月好似没看到他的双眸中冷光,脸上露出异样的红晕:“那一夜,我解开你的衣裳,你躺在我的怀中,在桔黄色的灯光下,你年轻健壮的身体充满着弹性,让我心醉沉迷,我吻向你的……”
“住口。”雾岛龙一怒喝,青筋暴出。
头又痛起来,他这才记得,头上还扎着四根针,已经扎得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