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萱发烧的日子都是布布爸在照顾。
而布布就像是对待妹妹似的,会把自己喜欢吃的留给她,伸手抚摸金萱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用担忧的眼神小声问:“妈妈你好点没?”
小花偶尔也会做饭,和布布一起背英语单词。
boss则早早去单位做私活,加班加点挣钱,他告诉金萱,就算两年不工作,积蓄也能维持生活……
发了三天低烧之后,金萱终于好转,开始吃饭,睡觉,只是短短几天,人似乎瘦了一圈,浑身使不上劲儿。
但她还是迈着两条好像不属于自己的腿外出了。
暖暖经常去菜市场,和摆摊老头老太闲聊。
暖暖路过书店的时候,会翻看家庭养生之类的书。
暖暖去过电视台……
他走的地方,她都走了一遍,最后,终于发现——
世界那么大,你想要找到的人,怎么都找不到。
小花说,那是暖暖自己的意愿,不怪你,你还有我。
boss说,你不能胡思乱想,必须找事情做。
布布爸说,我又写了几个故事,有出版社编辑联系我,你要不要当我的经纪人,跟他们接触接触。
金萱没办法解释当下的心情,她感受到的,到底是亲人去世,失恋,还是别的什么……只有转移注意力。
金萱把给吴远的策划重新整理了一下,发给主编,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别的影视资源。
主编说,金萱你运气不错,销售部的部长张爱华,不想跟烂番茄公司续约,现在已经独立出去,跟朋友做了个ip公司叫做惊喜文化,他们公司刚经过a轮融资,正跟电视台合作要运营几个电视节目。张爱华你也熟悉,我看你们以前关系不错,要么你自己把策划给过去。
金萱慌忙道谢,找到张爱华的电话,问了下大概情况。
张爱华对她的想法挺感兴趣,可是收到策划后,为难了,说,金萱你知道吗,烂番茄文化已经和吴远合作了,他们现在做的节目内容,跟你的策划几乎一模一样。
金萱听了,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却没痛心——和生死相比,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
她只是淡淡解释:“我没有抄袭,也没有撞车,是我先拿着这份策划去找吴远的。”
张爱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小金,我绝对没有怀疑你的能力和人品,那个项目,我听说是凯文主动提出和吴远合作的。”
“凯文?”金萱就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当即拨打凯文的电话。
“哟,周太太,你怎么想起我这个小人物了?”凯文色字头上那把刀,已经掉下来好多次,差点没把他砍成碎片。即便是世界小姐那样的超级美女,凯文也没有心思继续调戏,说话冷冰冰的,巴不得马上关掉手机。
“那策划怎么回事。”金萱不客气,单刀直入,“你不说,我就在微博上撕逼了,我给吴远发邮件可是有系统时间记录的。”
“呵呵,周太太,你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的想法是独特的。你有什么怀疑,就去打官司去呗。多收集点证据,看看你那小儿科的想象,和我们做的节目有什么相同之处。”
凯文被几个周显揍害怕了,因为自己也涉嫌猥琐,很多东西解释不清楚,大家便各退一步私了,但他心里怎么也咽不下气。
“提醒你,你不过是个失业的女职员,要面对的不是我,是烂番茄文化。”
金萱这下彻底明白了,吴远喜欢她的策划,联系了金萱老板,知道她即将被辞退,就打算剽窃她的创意,这时候凯文借机提议,用他的名字来运作。
金萱揉着太阳穴,烦躁地挂断电话,见布布爸还在认真查资料,写东西,把布布当做听众,一句话一句话地揣摩,父女两人之间好像被窗外照进来的光晕包围着,那么温暖、和谐,美得仿佛是人间不配存在的画面。
她不由得看呆了。
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她不知道,所以懵懵懂懂活着,日复一日。
暖暖也不知道,但他猜到自己在人世的期限不长,便选择主动退出。
布布爸又是怎么想的?
他为什么能做到跟往常一样?
金萱想到这里,麻木的心脏仿佛被电流击打,慢慢地恢复跳动——
要是可以,她想多为他做些事情,不希望,布布爸和暖暖一样,不明不白就不见!
金萱打开她发给吴远的策划,看了许久,删掉不满意的地方,然后收看国内外类似节目,没命地做笔记,又做了一些问卷调查,打算发到布布幼儿园,还有其他几个家长群里做调研……
这些事情是她刚做编辑的时候,熬更守夜做的,工作了几年之后,便不自觉地围绕着领导的意思打转,对小孩和家长真正的需求变得淡漠起来。
如今,她抛开一切,人反倒变得轻松了,内心深处已经熄灭的火苗,一点一点回暖……
策划做好后,她发给张爱华。
这回张爱华大为满意,让她跟自己一起找资方。
当金萱穿着黑色西装裙,正襟危坐在某公司董事办公室外等候的时候,她发现之前对世界做出的评论有多不完善了。
没错,世界是很大,你想要找到的人,怎么都找不到。
与此同时,世界也很小,你想要绕开的人,怎么都绕不开。
除了她和张爱华,凯文、吴远也在那里。
吴远有点尴尬,找了些话题,跟张爱华寒暄,凯文却故意笑道:“张老大,你怎么找金萱合作?这女人的品性你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一周至少有三天在迟到早退。你们公司,什么,惊吓文化,刚刚经过a轮融资,可要对投资人负责,别不把人家的钱当钱,做项目可要慎重呀。”
张爱华没料到前部下居然对自己这么无理,弥勒佛般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呵呵,是惊喜文化,不是惊吓。”
金萱看着手头打印的材料,微微一笑:“你说这些,不就是因为心虚吗?盗版怕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