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刚才其实是在庄明珠面前装装样子,她又何曾和大将军有过什么不一样的交情呢,只不过是曾经耳闻过这位将军的威名,拿出来吓唬吓唬庄明珠罢了,而今事情办成了,便也不算是骗人了。
皇宫外的丞相府,正举办着一场宴会,名义正是左丞相的四十八岁大寿。来人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在腹诽这左丞相过寿是假的,想收礼才是真的,要不然四十八岁的生辰,又不是整数,过个什么寿呢,还不是因为新进宫的贵妃娘娘一朝得了势,他这个贵妃之父的位置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连右丞相也要退一射之地。
可就算是大家都知道,也不得不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来恭贺笑的像个老狐狸一样的左丞相,毕竟形势比人强;再说,若贵妃真是得了皇上的青眼,能够再进一步,那岂不是当上皇后了,到时候左丞相不就是正正经经的国丈。
许则仕混在来贺寿的人群之中显得一点都不打眼,甚至还有一些泯然众人矣的感觉,穿的也不甚华贵,送的礼物虽不落脸面,但搀在一众卯足了劲要搭上未来国丈这条线的人送的东西里面也称得上寒酸,因此左丞相对许则仕也算不上热情,有更多身份地位比许则仕重要的多得人等着他去招待,左丞相只是把许则仕安排到了一个偏桌上就转身走了。
许则仕像四周一看,他还真是被左丞相“发配边疆”了,和他一个桌子的都是官位还不及他的小小芝麻官,而和他相称的则在另外的地方。许则仕摇头暗笑了一下,左丞相果然是心胸狭小且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人;不过这也是正好,正因为左丞相这样的性格,许则仕对今天要做的事又多了几份信心,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了。
宴席开饮,左丞相不一会就喝得面酣耳热,一是被来的宾客们灌得不轻,二则是听到别人夸他和他生的女儿,被吹捧的有些飘飘然了。许则仕好不容易看左丞相得了个空,急忙三两步跑到了左丞相面前给他倒上了酒要劝他一杯。
左丞相看来人是许则仕,心想这么个小官也来他面前攀交情,心里便有些不快,面上也带了一些不爽之意。
许则仕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明明出身于寒门,却不想着用尽力气向上爬,自以为清高不与朝中人同流合污,其实傻的可以,不知变通,所以才在冷板凳上坐了几年。对于这种人,左丞相一向是敬而远之的,生怕走得近了些被牵连拖累。而且许则仕此人虽出身于文官,当年也是在殿试上得过前三甲的人物,按理说应当坚定不移的站在文官队伍里,可在上朝的时候他却时不时的给那些武夫帮腔,真是拎不清。
只是人家都来敬他酒了,也不好太过驳许则仕的面子,所以左丞相单手接过了许则仕双手递过来的杯子,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权当是喝过了。
许则仕也不恼,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左丞相,甚至刻意装出了一些谄媚的意思来,众人一看也就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许则仕冷板凳坐久了想通过左丞相的门路动弹动弹,只可惜左丞相似乎不吃他这一套,便也放下了心来,认为许则仕构不成什么威胁。
左丞相看着许则仕低眉顺眼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心神舒泰,有权有势就是好,从前他只是左丞相的时候尚且有很多人不卖他的面子,现在他马上要当上国丈了,就连许则仕这个倔驴都来讨好于他,假以时日,整个朝堂之上舍他其谁。
想到了这一点的左丞相愉悦的连带着看面前的许则仕都和善了起来,再一想到这许则仕倔虽倔,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况且他这不也没有以前那么倔了吗,若是能把他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里,倒也不失为一个有用的助力。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小心为妙,未免事情没成,倒让知情的人以为自己身为左丞相却连一个小小的文官都拉拢不住。
想通了这一点,左丞相面上便不像方才那样冷漠了,看许则仕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也能安下心来安抚,让许则仕先去偏厅等着自己,待自己忙完就去找他。
两人寥寥数语,没被其他人所注意到,许则仕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不再纠缠,回座位上坐了一会便作势要走,却在出了摆席的外院后换了个方向回到了偏厅。
在偏厅里坐了好久,许则仕才等到了喝得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左丞相。左丞相把所有的宾客都送走了,酒劲儿也上来了,连眼前的人都看不太真切。
许则仕有眼力见的快走了两步去扶住了左丞相,心里暗笑难为左丞相还记得这里有他等着了。
许则仕把左丞相扶到了椅子上,又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才坐下装作听话的样子吹捧了丞相几句。
左丞相被许则仕捧的愉快极了,虽然方才在外面这样的话听的多了,但他们都没有许则仕这样的人说出来让他有成绩感。丞相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却也没忘了拉拢许则仕,两个人都有相同的意思,因此交谈也很愉快,甚至让左丞相产生了一种知己相逢恨晚的感觉,交谈愈发推心置腹,说着说着,左丞相也难免带了些怨气说起来了朝中的事。好不容易遇到个没站队的官,而且许则仕一直对朝中的纷争置身其外,所以左丞相说起来也没什么负担。
当左丞相说起自己在朝中的艰难主要是来自于襄铭将军所带领的那些莽夫的时候,许则仕显得有一些欲言又止。
左丞相看出来了许则仕脸上犹豫不决的神态,拍了拍许则仕的肩膀,舌头打着结的说道:“你,你有什么话就说,放,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是你说的!”
到这时候,许则仕才装作勉强同意的样子,开了口。
这局棋,也算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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