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你坐在这里干嘛？我做了新的福寿包，你要不要尝尝味道。”

柳云笙穿着一袭白衣，宽大的衣袖衬着他的身形越发纤瘦，此刻正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庭院中的那一棵不知名的树出神。

“好啊，”柳云笙浅笑，拿起一个桃子样的包子，咬了一小口，是红豆沙的香气。

“你最近气色倒是不错。”月儿放下托盘倒了杯茶，看柳云笙瘦的面颊都不似往日，但却气色却很好，白里透红的。

“嗯，换了种药，已经不咳血了。”

“那是要好起来了吗？”

可柳云笙眼中的淡然把月儿的兴奋浇的冰凉如水。

“月儿你知道鹿活草吗？”

“知道，程昴从山上摔下去之后，就是用鹿活草救回来的。”

“这鹿活草啊，其实也是药性很凶猛的东西，”柳云笙看月儿眼里还有着希望，于是低头又咬了一口福寿包，语气依然波澜不惊，“濒死的鹿都能救的回来，说白了还是补上气血的亏空，下足了剂量，死人都能补成活蹦乱跳的。”

“那……只要有这药你就可以一直没事了对吗？”

柳云笙被月儿的单纯逗乐了，从荷包里拿出一小节干草一样的枯枝，是鹿活草。

“辣椒吃多了还会流鼻血呢，我该活多少日子是躲不过的，这鹿活草只是不让我那么狼狈而已。”

月儿看着柳云笙把那一小节干草放进口中细细地咀嚼的样子，觉得心里真的是很难过，眼前白玉似的一个妙人，就这样坦然地面对自己所剩的时日的样子，反而让她更心疼。

“月儿又做点心了？若是被他知道我把这些寿包都吃了，估计又要气得跺脚了。”

墨孑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寂静，拿着一卷书踱了过来，坐下时还不忘摸摸柳云笙的小脑袋，柳云笙也笑着靠进墨孑的怀里，把手里的寿包递给墨孑吃。

“皇上说的是程昴吗？我在厨房里给他留了一笼呢，够他吃的了。”

“这么护短吗？”墨孑笑着打趣了一句，拿过云笙手里的寿包，咬了一大口，舔舔嘴角沾上的红豆沙，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柳云笙看着他这样孩子气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眼底却含着一丝哀伤。

“皇上说护着那便是护着吧，不过皇上你看你吃东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都是从城隍庙里出来的呢，啧啧啧，明明是一对儿，怎么吃东西的样子这么不一样。”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不过你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好看，让人无端的觉得肚子饿了。”

“云笙你看他！”

月儿嘟了嘟嘴巴，转过头去吃自己的寿包，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道纤长身影。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你们的人影，原来是躲在这里吃好吃的呢！”

程昴放下手里刚整理好的乡试名册

，伸手抓了两个寿包，坐在月儿旁边，面上带着些许愁容。

“这名册终于搞定了，能歇几日了，程昴你看月儿做的寿包真好看，这形状就像是一个桃子，干脆把它叫寿桃好了。”

“额……皇上，在民间它就叫寿桃。”

柳云笙扑哧一声笑出来，露出洁白而整齐的两排牙齿，一双丹凤眼也眯成了一条线。

“好好好，你们就笑朕吧，等到了扬州，让你们全都给朕抬轿子。”

“说好的微服私访的，”柳云笙懒洋洋地伏在桌上，朱红色的唇瓣扬起一丝弧度，“哪有寻常老百姓坐轿子的？”

“不如皇上扮个车夫天天拉着我们三个走吧，体恤民情多方便呐。”程昴笑的直不起腰，顺着柳云笙挖的坑继续推墨孑往里跳。

月儿自然不去掺和这不正经的对话，拿起一枚寿包咬了一口，满是红豆沙的甜腻，还有空气中甜丝丝的梨花香气。

快活的空气和笑声萦绕在郁郁葱葱的小院儿里，阳光正暖，荷花池里还时不时传来几声蛙鸣，四个年轻人还打算着从京城一路巡游到扬州，正好能躲过暑热，四个人背两个包袱，一辆马车，看看水土人情，走走乡间小路，尝尝沿途美食，多悠闲快哉的一段旅途呢。

小桂子一看云绮在一旁站着无事，皇上又没什么活计吩咐给他，索性凑到云绮身边儿去小声地凑热闹。

“云绮，你想不想去扬州啊。”

“想不想去也得月姐姐同意了才行啊，你呢，皇上去扬州，你也得跟着去吧？”

“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吧。”

人们都说扬州水美景美，云绮自然也是神往的，可是少爷和月姐姐两个人二人世界刚刚好，哪轮得到自己去聒噪呢，一想到这个，云绮也犯了愁。

“当然想去了，可是……可是月姐姐和少爷在一起就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多没趣啊。”

“嗐，有我在啊，我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带上你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我们去扬州，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云绮犹豫了一下，开心地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便多谢桂公公了。”

小桂子也傻傻地笑了，如果可以，就这样简单地陪着你也好，等将来，如果你喜欢上哪个好人家的公子，我再打消了心里这些无端的想法也不迟。

云绮看着石桌旁聊得正热闹的四个人，觉得岁月静好便是这样了，几盏清茶，一小盘点心，随便一个话题就能说上好久，皇上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而已啊，诗里不是这么说的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虽然皇上没有那个气势，不过皇上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啊，岁月就这样走下去最好了，早晚有一天她也能像月姐姐一样嫁得这么疼她这么爱她的如意郎君，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把月姐姐当做亲姐姐拜一拜，若是没有月姐姐这样好地待她，她现在还窝在翊轩殿的小厨房里发霉呢，柳公子的脾气那么好，到时候求一求柳公子，说不定柳公子能同意给她化新娘妆呢。

可命途，哪有让人如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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