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我……”

云绮进来了还是这句话，月儿怕吵到程昴，拿了两件披风递给云绮一件，带着云绮去了偏厅。

“别慌，这里没有别人，你慢慢说。”茶壶里的蜜茶已经凉了，月儿还是给云绮倒了一杯，好歹甜甜的能安神。

“月姐姐，”云绮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今天忘了买鱼，送郎中回去之后去了菜市。”

“然后呢？”夜晚还是凉津津的，寝衣只是一层薄纱，月儿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还是感到有些冷。

“然后，然后我就拿着鱼回来了，看柳公子卧房的灯还亮着，就去炖了鲫鱼汤想给柳公子当夜宵，可是……可是……”

云绮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滴滴哒哒地落在杯里打出了一圈圈的水波纹。

月儿还以为云绮是跟柳云笙告白被拒了，便抬手摸摸云绮的头安慰她。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的，柳公子……他，他整天活的跟个神仙一样，这样的男人，不适合咱们。”

月儿想了想才给了个理由，也是，柳云笙那样温顺平和的性格加上那样的一张脸，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呢，云绮哭的抽抽搭搭并没有听明白月儿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把汤端到门口，却听到里面湘云姐姐在哭，我把窗户纸挖了一个小洞，柳公子衣服下摆都是血，湘云姐姐跪在地上说着什么一辈子啊值得啊要去请御医啊什么的。”

“血？”月儿心口一紧，“郎中不是说柳云笙无大碍吗，怎么又吐血了。”

早在翊轩殿时，月儿就在柳云笙的锦帕上看到了血迹，当初柳云笙却不让月儿说出，看来，是不是柳云笙已经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了，湘云那样忠心耿耿的人，怪不得会跪着求他。

“云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皇上就带着小桂子过来了，我不想让他们发现就躲到了卧房西窗边上，西窗正好有个小缝，我就继续往里面偷看，结果……”

“结果怎么了？”月儿拿过锦帕给云绮擦了擦脸上挂着的鼻涕眼泪，这样骇人的事，看来把云绮吓得实在是不轻。

“柳公子赶紧换了件衣服擦了把脸，皇上进来之后没有发觉什么，两个人本来聊着天聊得好好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他们俩就亲在一起了，然后，然后还脱衣服了……”

云绮实在止不住眼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彻底吵醒了隔壁正睡着的程昴。

“这……”月儿也不知怎么跟云绮解释，但是又担心云绮说出去会招致杀身之祸，只得柔声劝解着。

“云绮，你听我说，这件事，你看到了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向别人提起，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件事若是传远了，皇上万一对你起了杀心我和程昴都救不回你。”

“救不回什么啊？”

程昴揉着眼睛走了进来，袍子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露出胸口的肌肉线条，月儿可没心思欣赏，小声说了一句。

“云绮看见了云笙和皇上……”

“看见了什么啊？……啊……”程昴也词穷了，也只能劝云绮不要声张，还是保命要紧。

“这世间……真的有喜欢男人的男人？”

云绮还是不肯相信今日所见，虽然小宫女们唧唧喳喳的时候也说过那些什么断袖啊分桃啊之类的，不过以为都是些传说之类的，没想到，柳云笙那么出尘世的人，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有喜欢女人的男人，自然就有喜欢男人的男人呗，”程昴憋出这样一句劝解云绮的话，“你只要记得不要对别人说起就好，否则啊，我和月儿真的救不了你。”

“云，云绮知道了。”云绮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云绮不会告诉别人的，那，云绮先退下了。”

“好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的事忘了吧。”月儿理了理云绮发鬓，云绮别了一朵平日里没怎么见过的小红花，大概也是为了见柳云笙才特意别上的。

等云绮走了，月儿这才伏在了桌上，也不管茶有多凉，倒了一杯就喝了下去，“唉，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怎么了，云绮在咱们府里，发现他俩的事儿是早晚的。”

“不是，我是说云笙。”

“云笙怎么了？郎中不是说喝几副药就会好了嘛，今天晚上看着气色挺好的呢。”

“云笙，他应该是病重了……”

“啊？”程昴一口茶刚要喝下去，听见月儿的话连咽下去都忘了，又吐回了杯子里。

“其实在翊轩殿，有一次吃饭，云笙抱了小咪，然后就咳出血了，只是一点血丝，我也以为他是碰不得猫毛才咳嗽的，可是今天他竟然已经开始吐血了，听云绮说的样子，大概是已经很严重了。”

“别的病倒还好，人一吐血，那不就完了吗。”

程昴想起自己坠崖之后，残存的那几秒清醒里只记得自己爬了不足十寸就没了意识，嗓子里的那股腥甜味至今都还记得，山下的老人在他捡回一条命之后还和他开过玩笑，说如果当时看他吐血了，那压根儿就不会救他。

“对啊，云笙他又不肯见郎中，今天下午是我好劝歹劝见了一个，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云笙对墨孑的一片真心，月儿就有些心疼。

“这样吧，我明天去和云笙谈谈，你也别太烦心了，时辰不早了，去睡吧。”

程昴轻轻摸摸月儿的头，把外袍脱下来披在了月儿身上，月儿又轻叹了口气，可也无能为力地摇摇头，“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我回宫一趟吧，让小桂子找一个信得过的御医给云笙再看看。”

夜深风露重，御史府最后一抹烛火也熄灭了，月儿心事重重地无法入眠，在程昴的怀里睁着眼睛思量了好久把明日要办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想了齐全之后才勉强睡着。

京城的另一头，却灯火通明着，无人安睡。

男子的相貌与墨孑有着几分神似，只是那眼神，是说不清的野心与不屑。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程大公子，真是稀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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