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碧渊台,比上次的晚宴要热闹的多,座上客都有说有笑的,没有宫娥乐曲助兴,皇帝甚至在菜品摆放妥当后把宫人们都清走了,然后亲自去接来了柳云笙。
皇帝这一次放下了戒备,没有喝茶,宫里的清酒不比程昴家的陈年佳酿逊色,皇帝一次又一次举杯,月儿便只得替程昴满斟了一杯又一杯。
“今日请你来,不为别的,只为谢你愿意助朕一臂之力,日后无论是家财还是官位,朕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程昴也将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皇上遣走所有宫人,就是为了听到实话,程昴索性也将自己的打算以实情告知。
“多谢皇上垂青,我之所以愿意辅佐皇上,一是为臣自己的前途打算,二是因为云笙是我兄弟,云笙视皇上为亲人,我自然要倾力相助。”
果然,皇帝听完反倒爽朗地笑了,“你还真是敢说实话啊,放心,这左副都御史官拜四品,只要朕还在这龙椅上坐着,你的官衔就永远不会降,改日加官进爵,子孙后世都可以袭承你的爵位,整个京城,你随意去选地界,朕命人按丞相的规制给你建制府邸,如何?”
“对了,朕还从御林军中调了一千精兵,就养在你府中,全听你的调遣,如此一来,你就不必担心会有人想要伤害月儿了。”
趁着酒意,皇帝伸手一指程昴,又一指自己,眼里满是征服欲的霸气,“你,我,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让后世的天下万民都记住。”
月儿坐在程昴身边,听着皇帝那野心勃勃的远大志向,心里暗自想笑,若不是柳云笙真切地和自己谈的那一席话,月儿一定还是不放心程昴入朝为官的。
皇帝这个人,太过急躁了,总是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孩子气,太想将童年受到的亏欠讨还回来,这一心急,往往就顾不得方式了。
那天从长生阁离开后,月儿独自去御书房翻找了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写的所有圣旨和批阅的奏折,发现皇帝好几次不加掩饰的杀戮已经让朝臣惴惴不安,如此,程昴若直接空降于朝臣中,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是可有可无的前程,一边是务必保住的性命,那天,月儿权衡了好久。
那晚,柳云笙陪着月儿在藏书阁翻找官衔籍册一直翻到了后半夜,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太惹人注意的官职。
礼部主管科考、礼祀和藩国往来,是一个看上去单调乏味,又与兵戈杀伐没什么关联的位子,而且立朝历代礼部父职子承的情况最多,年少者常有,所以不会遭到太多非议,左副都御史又在右副都御史之下,大大削弱了锋芒。
整夜柳云笙都没有多言,就凭月儿伏在书上逐字逐行认真翻阅的样子,他就相信月儿一定会替程昴做万全的打算。
有了月儿的劝解,程昴这才肯放下自己的担心,去追求自己的志向。
皇帝把能给的一切都给到了最大化,可唯一避讳的话题,还是柳云笙。
就连今夜的宴席,皇帝的目光也只落在程昴或菜肴身上,不曾看过柳云笙一眼。
月儿瞄了一眼柳云笙,柳云笙正坐着品茶,墨睫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低首浅笑着,并没有因为被忽视有什么尴尬的表情。
这一顿晚膳吃了足足两个时辰,皇帝一高兴,喝的也有些多,起身都有些摇晃,最后干脆伏在了桌上,柳云笙没有去扶,反倒打趣了程昴一句。
“我看你俩喝的酒是一样多的,你怎么没醉呢?”
“我?”程昴挠挠头,笑起来的样子明眸皓齿,夜里也掩不住周身的朝气,“我家就是酿酒的,我小时候那可是在酒缸里泡大的,早就千杯不醉了。”
月儿无奈地笑笑,扯扯程昴的袖子,懒洋洋地靠了过去。
“好啦,小人参呐我有些困了,我们先回去歇息吧。”
“嗯?好,那我们先回寝宫了。”
程昴扶起月儿,对柳云笙点了一下头算是告辞,回宫的路上见月儿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呢,不禁又开始迷糊。
“你刚才不还说困了吗,怎么出来了就精神了呢?”
月儿捂着嘴才没有笑出声来,悄声对程昴说,“你要是懂了,那我可就嫁错人了。”
“啊?嫁错我了?别啊!月儿,我是做错什么了吗,你说啊我马上改肯定改。”
月儿敲敲程昴的榆木脑袋,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你啊,什么都不用改,我就是喜欢小人参,喜欢得不得了”
碧渊台内,柳云笙果然等月儿和程昴走了才起身挪到皇帝身边,弯下腰想要扶起皇帝,这才发现皇帝已经睡着了,眼睫伴随着呼吸轻颤着,眉宇间依然是掩盖不住的英气。
墨孑的确是累了,在皇位上惴惴不安地坐了这么久,又是装疯卖傻又是大开杀戒,实在不是墨孑这样的性子擅长的事情。
在柳云笙的记忆里,他的墨孑是一个不争不抢又心地善良的人,在皇子中也是最低眉顺眼的那一个,他的墨孑会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春日的湖边放风筝,会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受伤的小鸟做一个窝,会为了给他煮一壶书中讲起的桃花水从傍晚守到天明。
他的墨孑曾经对他说,“我不想去争什么皇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云笙,等皇兄即位了,我就请旨让皇兄放了我们,我带你去沧州,那里有漫山遍野的白梅,特别美,我们盖一栋小房子,再也不会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了。”
那时的墨孑,眼里还都是真挚的颜色。
可惜,那些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皇帝伏在桌上突然觉得脖颈落下了几滴雨,抬手抹了一下,鼻尖却嗅到了一片熟悉的梅花香气。
“云笙……”
腰际被墨孑下意识地抱住,柳云笙向后躲了一下,却被更紧地揽了回去。
柳云笙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智劝自己。
墨孑还醉在酒里,说的话,便不作数。
“云笙……别走……”
柳云笙抓起桌上的酒壶,将里面辛辣地液体统统灌进自己的喉咙,就醉一次吧,总比这样互相折磨要好,醉了,柳云笙就也不用再去想自己肩上背了多重的担子。
柳云笙低下头,轻轻地抱住那个他用尽整个生命去爱的人。
“云笙不走了,墨孑别怕,云笙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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