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再次
作者:贝壳呗      更新:2019-10-06 07:21      字数:2520

三十二个佣人,最后只走了四个,管家便派剩下的人开始收拾凌乱的宅子,终于在天黑之前把地上那些细碎的木屑和遍地的花土清理干净了,还好官兵们放过了厨房里的柴米油盐,可这顿晚饭大家还是个个吃的味如嚼蜡。

这时人心倒是齐了,缺了什么东西大家都开始互相帮衬,丫鬟们还好,把剩下的被褥凑一凑大家睡在一起挤一挤就好了,家丁们倒是惨了,大老爷们哪有睡一张床的道理,丫鬟们匀给他们的被子上面绣的都是小花小鸟,涨红了脸拘着面子不肯接。

程轩去账房做最后的收尾,月儿就先去帮杏儿收拾卧房,杏儿见自己这几个月刚置办的衣裳首饰几乎都没了,倒也没有多伤心,从地上扶起红木矮凳,对月儿一笑。

“你看,这个他们没有拿走,以后我还可以坐在这上面梳头。”

月儿扶正歪在一旁的铜镜,手指画过上面细碎的裂纹,“可他们把你的木梳拿走了。”

“妆盒都拿走了,木梳还能跑了?”杏儿笑着打趣自己,“算了算了,看看还有什么剩的,卖了还能算些钱。”

杏儿弯下腰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玛瑙珠子,“这玛瑙项链是前几日程轩才给我买的,还没来得及戴呢,就断了。”

“那咱们就捡捡再串一串项链吧,要是剩的少,就串一串手链也好。”月儿一个没留神,踩住了一颗,差点滑倒。

“好。”杏儿脸上的妆早已经哭花了,但是一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动人,明艳得让人心疼。

杏儿细细地一块砖一块砖地找了几遍,捡回了大半的珠子,又摘下了头上的那几柄簪子和步摇,放在月儿手心里,勉强着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把这些都拿去吧,程轩买的时候花了好多钱呢,拿去当铺当了还能换上家里人几天的花销。”

月儿很想像姐姐一样也跟着笑一笑,可是不知怎的,嘴角生硬极了,许久,只挤出了一丝苦笑。

“好。”

冬季的夜总是很长,月儿回到暖阁时,梆子已经敲响过两次了,门四敞大开着,屋子里空空荡荡,案几上的花盆和瓷瓶要么被拿走了,要么被摔在了地上,烛台倒在一边,月儿没有看清地上的碎瓷片,踩在上面被硌了一下,却并没有很疼。

记得当初程轩能那样直接地威胁她,一点都不担心月儿会将那些车夫的死告诉别人,就是因为他抓住了月儿最怕的痛点,月儿的机灵和聪明,都是有程昴在身边作为前提,没有程昴,月儿就是一具空壳……

如今,月儿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具空壳,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一个常人该有的一切的一切。

摸索着在桌上找到了烛台,红黄色的小火苗被燃起,微暖了这个被冷风灌了一整日的暖阁,月儿这才发现,被子被扔在了地上,沾了不少花盆碎了之后的泥土。

对了,程昴的房间,有没有人给他收拾,好像还没有。

月儿提了小灯笼一路又拐到东院,果然,程昴的卧房门也敞开着,门口还散落着些凌乱的书页。

月儿捡起一本,不由得笑出了声,是《般若剑法》,能留在他房里的书,除了剑谱就是其他光有图没有字的书,先生开给他的书单,管家大清早跑去书局一大摞一大摞地买回来了,都被他要么塞给了月儿,要么随手就拿去用朱砂在上面画剑谱。

夏天的时候,程昴就跑到凉亭里去等着月儿,月儿会给程昴做一碟山楂凉糕送去,可去了程昴便不让走了,每次都拽着月儿的袖子要月儿读书给他听,一开始还用自己眼睛疼手疼哪儿都疼当借口,后来干脆只要看到月儿来了,就麻利地接过食盒,打开从里面夹出一块晶莹软糯的凉糕,翘着二郎腿躺在凉津津的白石长凳上,把书递给月儿。

每次月儿都躲不得,就只好认命地笑着坐下,坐的离程昴远了那小子还要凑过来,闭着眼嚼着凉糕一幅欠揍的作威作福的老爷样子,月儿就翻开书页继续接着昨天的内容再读上一小段。

往日里家里吃小铜锅炖的羊肉,饭后是肯定有一道山楂凉糕去油解腻用的,程昴在饭桌上几口就能吃净的一盘,到了这凉亭里,总是要慢吞吞地啃上大半个时辰,恨不得品出每一小块山楂碎的味道来。

月儿的长发总有着好闻的皂角香气,有时微风吹过,还有有软软的几缕拂过程昴的脸颊,月儿的声音也好好听,轻声细语的,月儿读的第一本书是《孟子》,然后是《左传》,等那一本厚厚的《二十四史》读完,一个夏天便过去了。

月儿把书贴着心口的位置抱进怀里,书页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墨香气,抬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心里有些怪罪。

自己是在这里感慨个什么呢,不赶紧去收拾好他的房间,晚上他要是回来了该没有地方住了。

月儿迈步进门,这才发现屋中站着一个黑影。

月儿倒没有害怕,声音中甚至带了几分欣喜。

是你回来了吗。

“程昴?”

可那个人,明明比程昴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

那个人也不忍看,月儿脸上转瞬消失的笑,分明清新如梅。

却在知道我不是他的时候瞬间就不见了。

“福大哥。”

福禄这一次没有急躁,走近月儿,缓缓俯下身,掩饰着语气中的不平稳。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就来等你。”

“这样啊,我就是过来收拾收拾屋子,”月儿把手里的书放进书架,又蹲下去捡地上散落着的书本。

“万一他回来了,总不能没有地方住。”

月儿的后半句话就像是一把沙子,扬在福禄眼前,有些生疼。

月儿嘴角那一抹笑,简直就像是一个疯癫了的妇人。

那年父亲抛弃了娘亲而去,娘亲就是这样笑着把自己挂在梁上的。

我不许你这样,绝对不许。

福禄也蹲了下来,接过月儿手中的书,替月儿摆在了书架上,月儿抬起头看了看,又站起来把书重新换了一个位置。

“这是《梅园图志》,他平时都是放在这里的,他回来了要是找不到了的话就又要买新的,又要白花银子了。”

福禄戳在原地听她这样自顾自地念叨,强忍着心里的那口血,语气依然平静而温柔,“放哪里都一样的,他不会回来了。”

月儿还是笑着不理他,蹲下去去捡第二本书,对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着扉页上的书名。

福禄再也忍不下去,夺过月儿手中的书,狠狠地抛出去好远,月儿倒没有生气,左右看了看书被丢到哪儿去了,转身还想去把书再捡回来。

“他已经死了!死了!不会回来了!”福禄一把扳过月儿的肩膀,

福禄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等着再挨月儿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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