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宇郁闷的望着杜月娘，世人眼馋不已的泾阳城，眼前这人竟然还颇有些嫌弃，仿佛被人强塞了不想要的东西一样。

“大元律法规定，所有金属矿都归国库所有。”萧齐宇略带惋惜的看向对方，语气平静道：“为了防止各藩王犯上作乱，这是开国太祖定下的规矩，所有皇室子孙都得遵守。”

言下之意是爱莫能助？杜月娘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面带微笑的望着萧齐宇，默默的等他说完笑道：“所以呢？靖远王的回答是？”不等他回答又补充道，“据我所知，封地发现矿场，在朝廷明文下令征收之前，封地之主有权做出任何处置的决定。”

萧齐宇陷入沉默，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杜月娘，再三确定道：“你要铜矿真的只是为了建造城墙？”

“不然还能干什么，私自藏兵准备造反吗？”杜月娘好笑的挑眉，看向萧齐宇的眼神却满是嘲弄，“还是说，王爷信不过我们，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

其实不怪萧齐宇这么谨慎，毕竟铜矿这种东西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会动摇国本。如今杜月娘提出要购买春城所有的铜矿，小心起见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这女子口舌如刀，三两句话就将他逼得无法反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齐宇面有难色，望着杜月娘叹了口气，“春城是有铜矿，但所产的铜块都要运往曹州，用以锻造兵器和铸造钱币，我做不了主。”

杜月娘也不为难他，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春城地图在他面前铺开，指着望月山脉上的某一个红点道：“王爷，春城盛产铜矿和铁矿，其中盛产的精铁用来制造兵器绰绰有余，多出来的铜矿卖给我泾阳如何？”

瞥一眼桌上的地图，萧齐宇暗暗叹了口气，眼前这小女人果然是有备而来。“没想到你对春城的情况如此了解，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一条铜矿脉还未开采，经过勘察其中的铜矿含量极高，若是全部开采出来，只怕你泾阳吃不下。”

“吃不下没关系，能吃多少吃多少，慢慢吃就好。”闻言杜月娘一喜，听他这话似有松动的意思，她来春城就是为了铜矿，不管是萧齐宇开采出来卖给她，还是将开采权卖给她，对她来说都算是达成所愿。

这确实是一笔庞大的交易，只是有个问题萧齐宇想不通，奇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爷请问。”杜月娘正襟危坐，脸色认真道。

“重建城墙本该是朝廷之事，燕世子为何要自掏腰包，甚至连采买铜块熬铜汁浇灌城墙的事也要自己做？”萧齐宇是真的没想通，燕今歌富可敌国他知道，但这种事明显该归朝廷拨款修建，他干嘛要多此一举的自掏腰包？

杜月娘闻言嗤笑出声，望着萧齐宇认真道：“王爷觉得，朝廷会拨款给泾阳重建城墙吗？”

不知为何，萧齐宇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叹道：“不会。”

云中鹤为何敢在泾阳大肆敛财，说白了还不是仗着有张家撑腰、父皇的纵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不只是云中鹤，泾阳城中其他掌管实权的官员也一样大肆敛财，数量之大简直骇人听闻，甚至连官爵都敢倒卖，其猖狂无视律法之程度前所未有。

“所以，今歌除了自掏腰包督建城墙，还有别的法子吗？总不能明知道城墙脆弱如豆腐渣却无动于衷，今歌身为泾阳之主做不到袖手旁观。”杜月娘深吸一口气，对萧齐宇发出最后的攻心之战，“王爷，此事算我泾阳欠你一个人情，等将来您用得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定会还您这个人情。”

萧齐宇长叹一声，颇有些头疼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写信上报朝廷，待父皇同意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王爷确定要这么做吗？”杜月娘心一跳，要是能找朝廷解决的事，她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再说，萧臻那人帝王心术何等厉害，倘若知道他们买了春城的铜矿，指不定会想到哪里去。

“没错，此事重大，我必须禀报父皇。”萧齐宇认真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旋即就发现她一脸嘲弄的笑望着自己，莫名被她笑得浑身一紧，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袭上心头。“你为何要这样笑？”

杜月娘真的在笑，边笑边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他，笑够之后起身就要走，却是连一句话都不屑再与他说。

“杜景，你笑什么？”萧齐宇被她笑得浑身发毛，这种被人看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你站住，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么胆小，难怪连张家的奴仆都敢踩到你头上撒野。”杜月娘美眸中满是嘲讽，看向萧齐宇的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恭敬，“是我高看你了，你我之前的交易作废，靖远王就当我杜景没有来过。”说完抬脚就朝外走，看得萧齐宇眉心直跳，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王爷还有事吗？”

“你刚才笑什么？你是在笑我吗？”萧齐宇皱眉，面露不悦的看向杜月娘。

“这么明显的事，王爷还需要问吗？”杜月娘丝毫不以为然，轻轻耸肩轻笑。“王爷，你可是靖远王有军功在身又是先皇后嫡子，身份如此尊贵又手握重兵，你到底在怕什么？又有什么不敢争的？就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早晚只会沦为别人的磨刀石。”

明明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可出口的话却仿若钢刀一般伤人。萧齐宇龙眸布满雷霆之色的瞪向她，冷声道：“你竟如此小看我。”

“不，是王爷看轻了自己。”杜月娘冷笑，无惧他的杀气与他四目相对。

这话说得萧齐宇心头一震，他沉默了良久，约莫得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缓声道：“这笔生意，我答应了。你泾阳修建城墙需要的铜块我春城包了，不收你一文钱。”

不收钱白送吗？杜月娘心一沉，暗叹不愧是皇子，远没有想象的好对付。“这份人情，我代表今歌在此谢过。靖远王，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