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惜命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要狠命一搏，更何况这五人都是尽情享受过人世间的美好，怎么舍得去死？

一炷香之后，刁风动作缓慢的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闪着锋芒对准对面的五人，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凛然杀意。“不愿意的举手，本将军送你们上路。”

五人闻言脸色煞白，连忙摆手朝后退，惶恐道：“我们愿意我们愿意，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刁风持刀的手一顿，略有些失望的看向五人道：“你们愿意交钱？那可是五百万两啊，你们有那么多家当吗？不打算给妻儿留一点吗？说实话，一条命能换来五百万两，我都替你们觉得值。”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们违抗城主的命令，主动赴死吗？五人愤怒的抬头，怒瞪着刁风道：“刁将军，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如今都愿意交钱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苛待我们。”

千衣索然无味的打了一个呵欠，对刁风道：“将军，主子方才说了，他们如果愿意交钱就留他们一条命，给他们三天时间凑齐银两，否则杀无赦。你要真想杀他们，不妨耐心再多等三天。”

原来如此，刁风就说城主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放过他们。五百万两，他就不相信这些肥头大耳的蛀虫真的拿得出来，倘若他们真能拿出来，可见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那更该千刀万剐。

五人又愤怒又惶恐的站在原地，知道自己的头顶悬着一把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的长剑，每个人的心底都是浓浓的不安。

“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王寅最是怕死，他方才仔细盘算了一下全部家当，如果也算上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应该能凑得齐这五百万两。到时候保得一条命回去京城，定要将这些事禀报给皇后娘娘，之后再去陛下的面前狠狠参燕今歌一本，还愁不能报仇雪恨？

千衣缓慢摇头，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向五人，轻叹道：“刁将军，城主有令，五位大人身份特殊，这三日就交给你来保护。”

保护？五人岂能不知道这是变相的软禁？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又能说什么，除了认命还能如何？刁风闻言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目光灼然的看向杨济，声音冷漠得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是吗？那本将军可得好好保护他们。”

千衣点头，对护城军与这些贪官的仇怨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即也不再看这面如死灰的五人，对刁风叮嘱道：“刁将军尽兴就好，别弄死了就成，免得让主子落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书房的事燕今歌不再过问，一路轻快的赶回主院，却意外的发现主院内竟然还亮着灯。一个婀娜的身影坐在窗前，单手托腮对着明亮的月亮出神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景儿，夜露寒凉怎么不去睡？”燕今歌轻手轻脚的推门靠近，扯过一旁的披风将她笼罩。下意识的伸手握紧她的手，果然入手微寒也不知道她在窗前发呆了多久。

杜月娘慢慢靠进他的怀中，将侧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腰际，“我在等你。”

“不是让下人给你传话不要等的么，怎么还傻傻的等着呢。”燕今歌心一抽，有些心疼的越发搂紧她的肩膀。“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么，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心事。杜月娘摇了摇头，既然他已经回来，她也没必要再在窗前呆坐着。牵着他的手走进卧室，与他并肩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轻声道：“南宫莲池、张嫣、张铭都死了，你说下一个该是谁？”

燕今歌轻柔的搂着她，语带宠溺道：“你希望是谁，就会是谁。”

“我要张静云死。”杜月娘声音清脆，落在寂静的黑暗中却透着一股子的狠厉。

“好，我帮你。”燕今歌没有半点迟疑，语气依旧带着宠溺，仿若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上天入地他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杜月娘轻轻靠进他的怀里，紧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良久才低声问：“其实你不想张家那么早完蛋，对吗？”感受着身旁人猛地一僵的身躯，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如果张家完了，陛下精心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没了张家在前面当挡箭牌，京城的诸多世家必定会重新洗牌，首当其冲的就是宁家，对么？”

一直默默听着的燕今歌长叹一声，眼神清润的与她对视，“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张家那么早倾覆，至少得再多等几年。”

如果不是张皇后杀了她娘，杜月娘也不会非要挑在这个时候对张家赶尽杀绝。没错，如今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张皇后一族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你说过会帮我的。”良久，杜月娘才糯糯的开口，语气中染着令人心酸的委屈。

报仇，如今她只有这一个念头，让仇人血债血偿，让张家合族陪葬。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仇恨过谁，就连当初的生死之仇，也未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见她说得这般委屈，借着室内夜明珠白洁的光亮，燕今歌瞧见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融入她乌黑如墨的鬓角。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突然被猫狠狠抓了一把，一股尖锐的疼痛骤然席卷心尖。

“别哭了景儿，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说到做到。你想要张静云死，我定会将她的人头双手奉上。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燕今歌是真的心碎了，自从马氏去了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与她相识那么久，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落泪，一次是在山洞中与他定情之时，再来便是如今。

杜月娘将脸埋进他的心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尽情的汹涌而出，不消片刻便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也会哭，原来只流血不流泪的她也能流出这么多晶莹剔透的泪珠。

“今歌，是我没用，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自诩除却燕战一生不曾输过谁，可我却连我娘都保护不了，我根本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