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奶娘的心中充满了自豪，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心和感恩从心底蔓延而上。“谢世子妃。”

“是我该谢谢你，这些天辛苦你照顾我的孩子，早点回去休息吧。”杜月娘拍了拍她的手，取下头上的一枚金钗放进她的手心，见她满脸惊慌不敢要，柔声笑道，“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奶娘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漂亮的凤钗？当即眼睛都直了，双手捧着凤钗千恩万谢的收进怀中。目送奶娘离去的背景，杜月娘还来得及发出感慨，手就被燕今歌轻轻捉住。

“虎口裂了怎么不说？你不疼吗？”望着她血肉模糊的掌心，燕今歌心疼得捧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吹气。

低头瞥一眼已经结痂的手掌心，杜月娘浑不在意的笑道：“小伤，不碍事的。”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如何不碍事？白露，备水。”拉着她的手走进内室，燕今歌心疼得捧着她的双手，为她轻轻的上药。

杜月娘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见他仿若捧着人间至宝似的捧着自己的手，莫名的便看痴了眼醉了心。“今歌。”

“嗯。”燕今歌低头继续为她处理掌心的收口，动作轻柔的替她包扎好，这才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对上他清冷的眼眸，杜月娘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没什么，就是想这样喊喊你，与你静静的待在一起，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岁月静好？”燕今歌轻笑，牵着她的小手送到嘴边轻咬，“只要你与孩子们平安无事，我才能岁月静好，否则谁也别想好。”

明明是多么温情的一幕，可愣是被他说得杀气凛然，杜月娘又好笑又好气的捧住他的脸，轻叹道：“你呀，总是这么霸道，不过我喜欢你的霸道。”

“真的喜欢？哪怕这满园的血腥味，你也不怕？”燕今歌握紧她的手，待白露和青衣将热水送进隔间，这才牵着她的手走去。“你手受了伤不能下水，待会我帮你洗。”

“你帮我？”杜月娘轻笑着挑眉，瞥向他的肩膀，“脱衣服吧，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些许小伤而已，不要看了。”不待她的手摸到衣领，燕今歌急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看自己身上的伤。

因她手掌受了伤，燕今歌不敢用力，杜月娘轻轻一挣扎便得了自由，扯开他的衣领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剥去。“丑媳妇早晚都是要见公婆，你就算躲得了初一难不成还能躲得过十五？再说我这人好奇心重，你越是不给我看，我越是想看，快张开手臂，将衣服脱了。”

燕今歌无奈只好张开手臂，任由她举着受伤的小手，一件接着一件的慢慢脱去自己身上被血染成艳红色的长袍。待她微凉的指腹抚上肩头，他下意识躲了一下，却见她眼眶开始泛红。

“我说不要看，你偏不听，被吓到了吗？”

“在你眼里，我是有多没用，才会被这吓到被那吓到？”杜月娘摇了摇头，捏住他的胳膊不许他乱动，抬手试了试浴桶中的水温，对他催促道：“水温刚刚好，你先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我去准备一下，待会为你缝针。”说完转身离开，在越过屏风的瞬间，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

肩膀上的刀伤深可见骨，约莫得有半根筷子那么长，伤口外翻与内衣黏在一起，血口子狰狞而可怕。这样严重的伤口，该有多疼呀，他怎么能那般若无其事的对她说，这只是小伤？

“世子妃，您怎么哭了？”白露见她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却见她哭红了眼。

杜月娘摆了摆手，吩咐道：“将药箱和针线拿来。”

见她神情不对，白露不敢多问，急忙拿了药箱和针线递给她。“世子妃，是不是世子受伤了？”

“不要多问，去歇着吧。”杜月娘伸手接过药箱，转身走进隔间，刚好燕今歌已经清洗干净，正在擦拭身上的水珠。“坐下不要动，我来。”

与他血肉模糊的刀伤比起来，她破裂的虎口才是真正的小伤。

燕今歌刚准备抬手穿衣，屁股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直将他打得目瞪口呆，转头惊愕的望着始作俑者。“你？”

“你什么你！叫你坐好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杜月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拿着手绢轻轻掖着他伤口的血水，待伤口不再流血，这才动作轻柔的覆上她独门秘制的金疮药。“你这伤口太深，光有金疮药还不行，我得为你缝针，可能会有点疼，你若是忍不住就叫出来。”

叫出来？燕今歌啼笑皆非的点头应道：“好。”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点小伤他怎么可能会受不住？

接下来的一炷香杜月娘聚精会神的缝针，燕今歌则抬眸看向横梁上的雕刻。燕易到底有多喜欢《四郎探母》这出戏，竟雕刻在了横梁上，这是想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吗？

“在看什么？”待将最后一针收尾，杜月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横梁，旋即什么都明白了过来。“燕

易不爱看戏，爱看戏的是老夫人，尤其爱看这出《四郎探母》。”

燕今歌知道她口中的老夫人，其实就是他的曾曾祖母，燕王府真正的老祖宗。对这位老夫人以及上池的燕王府，燕今歌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年的燕易在上池是何等地位？”燕今歌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

杜月娘凝眸想了想，比划道：“打个简单的比方，就是意勇加上宁远征，勉强能与当年的燕易相提并论。”

意王乃太后亲侄，位列藩王又手握重兵；舅舅乃是国公，征战沙场多年，手握大元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两人相加才勉强能与燕易相提并论，当年上池国的燕王府是何等的权势滔天？！

既然如此权势滔天，他爷爷却为何要叛出上池？燕今歌皱眉，沉吟片刻才问出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