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还没亮,苏屹就起身了,将内内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天微亮时,便预备上学堂。
刚打开大门,就被一妇人抱个满怀:“儿啊!我的娇娇儿啊……可怜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却沦落到这般,都是伯娘的不好……额,你是谁?”
杜氏发觉硌手,自己一把抱住的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通红了脸:“你是什么人?”
苏屹反手将门关上,斜靠大门上,堵住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抱胸问道:“你又是何人?”
杜氏变颜变色,又换了笑脸:“你这孩子,就是苏屹吧?你姐姐可起来了?我们都是她的亲人!特特来接她回家的。”
苏嶂越众而出:“不错。小兄弟,可还记得我们兄弟?我是苏嶂,这是我弟弟苏峦。都是你姐姐的堂兄。你快些让她出来吧。她那时已有五岁,也已经记事了,就算不记得,多半是有印象的。她小时候,我还常常给她当大马骑呢!苏峦,你说是不是?”
苏屹:这大长脸,人高马大,确实像马。
苏峦木讷的点点头:“哦。”
苏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总之,先让我们进去吧。”
苏屹听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慢吞吞道:“姐姐还没起身。”
杜氏脸上骤然开裂,又尴尬的假笑:“那我们等她。小姑娘家,总是贪睡些的。”
杜氏大概是打算自己客套一下,苏屹去叫她起来。可苏屹才不吃这套,将人安排在楼下,自己又扛着扫把到处清扫——最后还拿出扫尘,将屋顶的蜘蛛网摞了。
苏嶂早就等急了,连口水都没有,还被人用扫把追着撵!有心想发作,又还没见到人,几次都被母亲眼色压下来。
毕竟还没见到人呢,等回了他们苏家,她一个黄毛丫头岂不任他们明里暗里的拿捏?
许久,楼上终于有了动静,却见一个模样有些古怪的妇人走下楼来,一面下楼一面一块蓝色布巾包头,一见满屋子的人,唬了一跳。
“苏屹,这怎么了?”
杜氏起身,巴巴的一笑:“这位就是李大姐吧?我是……”
杜氏开了口,才觉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说是苏朝朝的大伯娘?只怕这妇人养了她这许多年,如今又是一颗摇钱树,未必肯放人,到时候若是被这李顺娘从中挑拨一下,苏朝朝先入为主,未必肯回家了。
这么一顿,苏屹已经扛着扫把过来,将李顺拉到一边,三言两语的说了个大概。
李顺摸着下巴看过来:“哦。朝朝儿的大伯娘?也就是她父亲的亲兄长找来了?”
杜氏微福了一福:“正是。朝朝儿小时候,我也是带过的,我没有女儿,她亲娘又走的早,我可把她当成亲闺女一般,如今好容易找着了人,正是天可怜见,我对那薄命的弟妹也算有交代了。”
李顺道:“哎,可不是,到底是苍天垂怜。不过朝朝儿还没起身,这孩子啊,被我给惯坏了,这会儿困劲正足呢。”
杜氏拿帕子擦着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眼泪,硬生生道:“虽说我心里着急,不过这些年都找过来了,不在乎多等这一时……”
李顺:“那就等着吧。”说着,自去点了一个炉子,拿茶汤泡饭吃。
杜氏脸上青白交加,连帕子都恨不得绞烂了!这泼妇,竟教养出一个小泼皮来!还说什么入了王爷的青眼,呸!
这一等,又多等了半个时辰,苏朝朝才慢慢悠悠的下了楼,见楼下诸人等着,只以为是来吃饭的,那自然有李顺招待这,所以还没等杜氏说话,就先出了门。
杜氏刚伸出双臂,神色动容,眸中含泪,预备涕泪交加的来个感人至深的拥抱,就眼睁睁看着小丫头出去了:“她这是干什么,去了?就这么出门了?”
苏屹大早上的,学堂也没去成,正憋着呢:“姐姐每日都这个时辰方起,自己不乐意做早食,又嫌弃我和顺娘做的难吃,这会儿,多半是出去吃了,或是老鱼头家的馄饨,或是鱼羊鲜的辣汤面。夫人莫急,片刻也就回来了。不过吃几口早食的功夫。”
可不是!不过几口早食的功夫,她一上午都等了,这一顿饭的功夫,她,她等得起!她等!
可这等了一上午,谁不窝火,正不知如何发作才好,就被请上了楼上雅间。片刻,苏朝朝人便到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杜氏挤了两回眼泪,都没与苏朝朝碰上面,一颗心早淡了下来。上下打量,只见小丫头容颜果然不俗,越看却越是心惊。
这丫头,与去世的二叔的确像,可更像她那弟妹一些。
可见自家老爷也没说实话,若是老太太见了……
杜氏有点幸灾乐祸。
“我的儿,可算见到你了。”
苏朝朝淡淡道:“劳您久等。”
杜氏又用帕子拭泪:“若说等,自你父亲遭遇横祸,你又不见了踪迹,家里找你都快十年了。也不怕多等这一时。乖,快随伯娘回家吧。”
苏朝朝道:“我自小就和顺娘在一块,从前的事虽然有些印象,也知道自己是她捡来的,可原先自己是什么人家,却记不太清楚。”
杜氏忙将家里情形一一和她说分明,从她父亲苏夜羽、母亲南漪,一直说到祖母苏方氏,连她小时的乳母都没落下。
苏朝朝都茫然摇头。
杜氏直说的口干舌燥,最后说起家中的院子,提起里面有颗大大的榕树,苏朝朝才偏了偏头。
“我倒好像还记得,小时候常拿榕树的根须玩,最喜欢荡秋千,还在里头捉迷藏。是吗?那树还在吗?大伯娘,不如我先去瞧瞧那树,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杜氏恨不得拍自己一嘴巴子,好好的说什么树?二叔头一年横死,第二年婆母就请人将树伐了,连根拔起,连个树桩子都没留下,哪里来的大榕树?
“……这个,额,朝朝呀,不止大榕树,你小时候还最喜欢吃大伯娘做的桂花糖酥,还记得吗?”
苏朝朝略想了一想:“好像记得。可我许多年没吃桂花糖酥了。顺娘只会煮清水面条。”
杜氏见她懵懵懂懂,似有所知,忙亲自下厨,熬制糖浆,筛选桂花,一把老腰都快断了,偏偏李顺时不时的用满含“嫉妒”的眼神盯着她,她也不好叫丫鬟代劳,多繁琐的步骤都亲自做了,才给那小祖宗端了上去。
苏朝朝只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片刻悠悠叹气,眼眶微红道:“这味道似曾相识,倒真像是吃过的。”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