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眼前的这位黑瘦的少年慌乱的摆了摆手,朝他们露出一口白牙,面上端的无辜又惶恐:“那可不行,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情,您给再多的银子都不成!”
说罢,也不待史大夫再开口,黑少年道:“老人家,您和公子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我爹爹上来!”
她语罢,调头便走,丝毫不顾身后史大夫‘哎哎’的呼唤声,一瘸一拐的朝着山脚的方向离去。
直到瞧不见秦五的身影,史大夫才收回自己的手,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偷瞄了一眼坐在石头上的男子,轻咳一声道:“委屈大人了。”
坐在他面前的男子,正是当今丞相谢玄墨。正是肆意飞扬的年纪,他却早已声名显赫,手握重权。
年纪轻轻,却并无任何人胆敢小瞧,按理说如此身份高贵之人,理应呆在京都发号施令,可谁也没有想到谢玄墨竟然会亲自到良乡来迎接献王苏澈。
这该是说京城里的那位是重视苏王爷好呢,还是不放心到竟然派了丞相亲自过来好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夫所能猜测的,酝酿了一会儿,向着谢玄墨拱手道:“劳烦大人将裤腿卷起,让老朽看看您的伤势。”
闻言,谢玄墨撩开衣摆,只见他白色的裤管上有两个血印,煞是刺眼,史大夫蹲下身,缓了会儿道:“劳烦大人将腿露出来。”
谢玄墨却是未再动作,只轻笑一声道:“史大夫尽管将这伤势之处的衣料划开便是。”
史大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说这深山老林的只有他们二人,谢玄墨又不是个大家闺秀,露个腿又怎么了?
不过眼前的这位男子跟他家爷一样,肚子里都是黑的没边儿的人物,史大夫只迟疑了一会儿便用刀划开了他的伤口处的布料,仔细的查看着他的伤势。
密林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天枢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叶之中,眸色微凉且复杂的盯着谢玄墨。
他们本该随着主子到达幽城与白天玉汇合,可这位丞相大人忽然说什么白天玉也是一等功将,万不该失了礼数,于是就向主子提议亲自到这边城之地来迎接。
当时他们一众兄弟就气炸了。
白天玉虽然是主子心腹,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副将一个属下,而主子又是什么人?白天玉又何德何能让主子亲自去迎接?
他们也明白,这是司空见惯的权衡之术,瞧见主子的权势大了,就想要培养一个能够与主子抗衡的势力来。
从京都自己那边培养一个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于是那群人的手,终于伸向了主子的身边了。
然而令他们更加气愤的,是主子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拐了个弯,朝着边城而来。然而又应了那句祸不单行,在路过这座山底下的时候,他们又遭遇了一波乱民打劫。
这是乱世之中常见的现象,他们处理的极为干净利落,可没想到那里面的人竟然有人擅长利用风来散毒。
他们暗卫的身子向来强健又颇为敏感,自然能够轻松躲过,可跟着的一众亲兵都是血肉凡胎,冲锋陷阵尚可,遇到毒了谁都扛不住。
苏澈当即便决定停顿休整,在史大夫说要上山来寻寻药的时候,这位丞相大人便悲天悯人的表示自己要出一份力,也不晓得是如何说服了主子,跟着史大夫一起进了山。
他们一行人分工去其他地方采药,而谢玄墨就跟着史大夫,史大夫专心采着药,没有注意到四周,于是这位谢丞相为了保护这位唯一的大夫,一脚踢的史大夫折了腰不说,自己也被蛇给咬伤了。
至于秦五脚下的血液,那是他刚出现的时候,恰巧瞧见一只蜜獾欲准备袭击秦小五,下意识的便出了手,了断了那只一旦咬住人就绝不松口的勇猛小动物。
天枢虽疑惑,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必须要救下这位黑瘦的少年,在那刹那,他有一种不这么做就绝对会后悔的感觉。
他们暗卫一职早已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摒弃,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数十年来头一遭,来的莫名其妙!
而那边,史大夫已经将谢玄墨脚上的伤包扎好了,他抚着腰站起了身,轻咳一声道:“所幸咬了大人的并非毒蛇,只要平日里注意饮食与休息,不出半月便可痊愈。老朽去路口看着,等那对父子一来,便送丞相回马车。”
谢玄墨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勾,站起了身,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茂密的丛林,温声道:“山林农夫靠山吃山,那少年并未收你银子,怕是跟他父亲说了他父亲也定然不会相信有这等喜事从天而落,等他们过来,怕也要等到收拾完柴火。眼下将士们命在旦夕,救人性命刻不容缓,又怎能因本相这小小伤势有所耽误?他人做得,本相却做不得,走罢。”
一席话说的史大夫又是感叹又是钦佩的,直觉丞相大人受人爱戴也不是没什么道理,丞相大人金贵的身子都能动得,他这么个老骨头又怎么能动不得?
于是两人一个扶着腰,一个瘸着腿,缓缓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天枢目光闪了闪,敏锐的目光扫了一眼方才谢玄墨隐晦扫过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确定无异样之后才闪身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离开,一颗小脑袋从树后面探了出来。
秦五紧紧的抿着唇,躲着的功夫已经足够她理清思路,那史大夫在这里,说明苏澈也会在这里。
出门的时候,古岚就将苏澈离开良乡回京城的消息告知了自己,然而他却是调了个头,向着边城关卡而来。
是来捉她的吗?
秦五摇了摇头,直觉不可能。
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方才谢玄墨隐晦扫过的地方,眉头轻轻的拧了起来。
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东西,那个男子却是刻意的将目光顿了一下,那幅模样在秦五看来好似就是刻意做给什么人看的。
那么他是做给谁看的?虽然他一眼都没往自己这个方向扫,可秦五却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男子分明是知道自己并没有离开。
秦五摸了摸下巴。
感觉事情变的有些复杂了,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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