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马蹄声的远去，玉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初凰渐渐消失的背影，翻身上马，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行去。

于此同时，远在一方的暗刹楼里暗潮汹涌。

负责楼内事物的管事面沉如水，一双格外锐利的眸子扫过站在堂下神色冷淡的人，哼了一声。

灰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翻起一角。

堂下的人泾渭分明，清一色的暗色长袍，只是颜色深浅，上面绣的花纹也不同。

这些都是暗刹楼的精锐，此刻因这灰袍人的话，从不同的地方赶到此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漠然的态度，眼瞳里却都藏着不同的情绪。

灰袍人三四十左右的样子，脸上已经带着皱纹，也许是因为他经常操心皱眉的缘故，眉心处的皱纹格外的深，一沉下脸，便是一道道沟壑。

沉寂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开口。

“陈老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站在堂下的其他黑衣人神色未变，眼睛里却像是赞同一般，不约而同的将眸子从灰袍男子身上扫过。

“主子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暗刹楼的规矩都忘了吗！这十年来，那位没动过肝火，你们便忘了他的规矩脾气吗！”灰袍男子似是忍了忍，用了极大的忍耐，终是忍不住当场发作。

暗刹楼查到的消息，从来就不会再次外传。除了让他们查消息的金主，其他人一律不能透漏。这已经是他们坚守了数十年的规矩。否则暗刹楼不会崛起的如此之快还没有遭到群击。

可偏偏，他们守了多年的规矩，就因为私底下有人多说了几句，被打破了。而且那位让他们查消息的买主，竟然还是他们主子。

这样的事，就算他们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暗哨的人已经传来消息，楼主近日在北境一带现身。如今定然已经知晓你们干得事。不管你们现在是十大暗刹还是十二暗刹，消息从你们手里漏出去的，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次，都逃不过去。主子的手法心性你们应当知晓。不出一日，便会有人回来受罚。刑堂已经开启，你们各自准备好明日进去领罚。”灰袍男子长袖一挥，一枚钥匙在他指尖闪过。灰袍男子脸上似有悲悯，堂下的十个人听完一席话，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只在片刻，十人统一叠掌拢袖，拱手垂眸，沉沉道：“是。”

灰袍男人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神色古怪的盯着他们看了一圈之后，无奈道：“你们都是楼内的精锐，连公子都对你们赞赏有加。你们却偏偏要去触他霉头，都忘了我们楼主是个笑面虎？敢在虎口拔牙，这一顿皮肉之苦只怕还是轻的。”

作为楼里的管事，他自然事事皆知。玉白让楼里人查当年名震一方的沈家灭门之事自然也不会瞒着他，他便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清楚来龙去脉的人。

消息摊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心里咯噔一声。玉白和晋王都是暗刹楼的主子，晋王平

日里鲜少露面，但玉白在京都那一阵，常常隔个一年半载的就往暗刹楼跑，说是立威也好，纯粹无聊也罢，总之他用自己的法子，将暗刹楼维持了这么多年。多年里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探查到的消息本该传给当事人，归了档之后，便不该再向任何人，这是多年来的规矩，数十年来不曾有人违背，偏偏这一次发生了，透露的还是自家主子的消息。灰袍男子得知此事时，一度觉得这几个人疯了。

“陈老，公子可是要亲自前来观刑？”十个男子中其中一个身穿暗红窄袖长袍的人拱手一礼，沉声开口。

被唤作陈老的灰袍男子脸上带了些愁闷：“公子近些年鲜少回来，按理来说，此事关系到你们几个，他应当会亲自回来，但毕竟事情牵扯到另一位主子，想必他无暇分身。”

“初凰太过冲动了。”

“你就不该把消息告诉她。”

暗红衣袍的男子垂下眸子，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两分无奈。

另一个褐色长袍的人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同伴，语气里没有责怪，倒是含了些惆怅。

“还不知这次公子会怎么惩罚她。”

“她是跟在公子身边的人，这算是知法犯法，又是背着公子做的，恐怕逃不了好。”

“别议论了，今晚还是好好养足精神，明天的刑罚，我们谁都逃不过。刑堂的厉害，你们是知晓的。”

一直抱臂站在角落的人一身朱红长袍，腰间绑着三指宽的墨色腰封，脸色有些蜡黄，一双眸子却是清凌凌的，泛着寒光。

他的话让几个人住了口。

暗刹楼虽是培养杀手的，却并没有拘束他们感情。几个暗刹一同训练，一同出生入死，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楼里除了一些规矩死板之外，其他的还是很自由的。

否则，此刻他们也不会还有闲心在这儿其他的事儿。

十二暗刹里往往都是女子最少，但也不是没有。他们这一届的暗刹里就有两个女子，但平日里他们也说自己是十大暗刹，毕竟在他们眼里，那两个女子就像是他们小师妹一样，尚且需要他们护着。

要不是他们平日对年龄较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纵容，初凰可能也没胆子背着玉白干出弑君的事儿。

这些玉白都心知肚明，他甚至没有特意传令回去。因为他知道，若是初凰一人进刑堂，他们肯定会求情，与其到时候麻烦，还不如让他们连带着一起受了，反正这事儿肯定也少不了他们参与。

就算他们不是参与者，至少也都是知情者。便让他们好好收敛收敛。

他想的没错，初凰刺杀帝王失败，惹得影卫都出动了，隐匿在各地的暗刹情报网自然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去，当即他们就知道，初凰这顿刑罚逃不了了，本来还在计划着帮她求情或者做点什么徇个私，却不料灰袍男子直接将他们也带上了。

甚至都不用他们再想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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