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宫里的宫灯被风吹的轻轻晃动,连带着影子都在晃动。
也不知道段长琛怎么想的,他将红莲从水缸里捧起来,递给身后的暗一:“走,陪我去牢里看看。”
暗一接过红莲,水珠顺着他指尖滴落,半明半昧中,他看不清段长琛的神色,但却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分狠戾。
“此时天色已晚,陛下还是明日再去……”暗一忍不住皱了眉头,轻声开口。但随即,段长琛回过头,一个眼神便让他闭了嘴。
“是。”
暗一险些忘了,此刻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安定候府那个偶尔还会和他们说笑打闹的世子了。他如今是九五至尊。
看着段长琛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一步步朝着皇宫地牢的走去,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回过头看了眼他们走过来的路,红墙青砖,三两宫人低着头匆匆而过,宫灯投下的影子影影绰绰,被风一吹,就像是要断线一般,但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样。
太安静了。
一切的一切,都太安静了,甚至安静的有些反常。
从段长琛领兵造反,将晋王关入牢里开始,京都就太安静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甚至一些会威胁到段长琛名声的话都没有传出。虽说这样安宁看起来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暗一觉得,从段长琛穿上龙袍,接受百官朝贺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说不明,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人一个致命一击。
他的这种想法,也许有些杞人忧天,但是……看着段长琛渐渐走远的身影,暗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不安的情绪,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依旧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巧妙的护住了段长琛的命门。
所有的猜测未得到证实之前,只能是猜测,所以他不会多说,只要保护主子的安全就可以了。
牢里依旧一片阴冷,更因为深秋,夜间寒冷,甫一踏入牢房,段长琛便觉得一股子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很不舒服。
中途暗一取了斗篷给他搭在身上,这会儿,他抬手将斗篷裹了裹,挡住四周阴冷的风。
轻车熟路走到关押晋王的牢房,段长琛没有让狱卒开门,隔着牢门,看着里面的人,晋王还是一如既往,闭着眼不搭理人,倒是看着身形仿佛更单薄了些,但这些,段长琛一点都不关心。他看着戒备看着自己的云浮,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他是记得云浮的。
在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时候,云浮奉晋王的命令,去候府了好几次,他身为候府世子,不免见过一两次。那个时候,云浮瞧着明眸善睐,倒不似如今这般一脸防备的模样。
sp;“朕来看看晋王殿下如何了。这几日,殿下可还习惯?”段长琛将手拢在袖子里,裹着斗篷的身子回生了几分暖意。
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答。
牢房里简陋的桌子上有一豆烛光,隐隐约约照在晋王冷白的脸上,段长琛觉得,晋王的脸色怕是能跟冬日里的落雪有的一比了,惨白惨白的,在灯光下,倒是有几分瘆人。
许是他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让云浮恼了,本来眼神冰凉,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人侧身挡在晋王身前,遮住段长琛的视线:“世子这般篡权夺位,也不怕背负天下骂名吗。”
这话不知让段长琛想到了什么,他竟然扯起唇角,露出几分笑意:“骂名?朕怕什么?我在时,谁敢乱写,至于之后,不过是身后名罢了,谁愿意骂,骂便是。”
“疯子。”云浮这个时候了,根本就不怕段长琛。她知道,晋王和玉白此刻一定在准备了,这个皇位,是先皇留给晋王的,晋王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段长琛坐在龙椅上,享受着至高的皇权。
想到晋王,云浮偏过头,看着半靠在墙壁上的影卫,他脸上的面具看不出丝毫不妥,甚至连神态都和平日里的晋王有几分相似。在牢里的这几天,对着这张脸,云浮一点都不敢放肆,哪怕知道对方并不是。
“呵呵,朕是不是疯子,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这天下,本就是我段家替你们元氏守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守护百姓安宁,而你们,竟然毫不在意,将这天下当做儿戏。”段长琛无视了云浮恨不得杀人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墙边的一抹瘦削身影上,半晌,冷冷勾起唇角。
“朕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隐容念念不忘的。”
“晋王”闻言睁开眼,抬起手,轻柔的搭在云浮肩上,却不容拒绝的将她身子微微推开,上身前倾,一只长腿搭在床边,一只腿屈起,说不出的悠闲,仿佛这牢里的阴冷黑暗,并没有让他受到影响一般,他甚至弯起眼角,朝段长琛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怜悯。
段长琛被这冷风一吹,再被他的笑容一激,当即反手抽出身后暗一腰间的长剑,抬手劈在牢房门上。
暗一反应迅速,连忙拦了一下:“陛下,莫要动怒。”
牢房木门上留下一道痕迹,段长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吐出,手背上青筋毕露,极力忍下心头的杀意,再抬眼时,眼睛里只有一片深沉。
他的反应也着实将云浮吓了一跳,云浮下意识的伸手护着晋王,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她身后的人可不需要自己护着。
听段长琛的话,此刻段隐容怕是也在皇宫,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云浮觉得,段隐容肯定不知道,段长琛骗了她,在她走后,让人将晋王给关在牢里了。而且看段长琛的神色,段隐容此刻肯定还担忧着晋王。
(.laoqu123=老曲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