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面瘫如他,竟会如此体贴人心。要说乔睛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她还是惴惴,袁一航毕竟横亘在眼前,再说,她跟方维毕竟身份悬殊。
乔睛一直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但也明白,自己只算中人之资,出身也平常。
经历昨晚酒会,眼前皆是明星精英,平时方维身边围绕的想必也尽是此类白富美,自己只能仰视,虽然也有些惊喜,也不傻的知道总裁故事是好,不过,现实生活还是要真真实实地过下去。
奇大非偶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方维的用心她看在眼里,可竹门不对木门,自己刚刚才一身是伤地从婚姻围城里败出阵来,实在没心思去对付更为纷乱的状况。
人生每猎取一次教训,代价都绝对不菲。能谨记教训、心领神会、提高警觉、武装自己的人,才能在一次次阅历后活得更坚强。
要说这次失婚失房给乔睛带来什么,恐怕最直接的,就是上面这一点了。
回到自已房里时,乔睛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她换上衬衣铅笔裙,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摄影师。
下楼前她有些犹豫,园子里都是石子路,如果穿高跟明显不便,可职业装又怎能配球鞋?思来想去,只有甘冒脚踝折断的危险,最多迈出的步伐,小心再小心点好了。
扶着走下楼梯,乔睛抬眼就看见刚才那个女侍沿着墙角一路小跑过来:“哎呀乔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不好从园子里走了,来,这边。”
说罢便麻利地引她绕墙角从侧门出,原来这是夹墙过道,水泥路平平整整,高跟鞋行走如飞。
“我们平时都走这边,拿货送菜方便些。”女侍指点乔睛:“您从那边门出去,记住是第二道门,进去还走游廊,那上头也是平路,走到底就是大门啦!”
乔睛感激地说声谢谢,匆匆去了。
女侍回到后厅厨房,里头人抱怨她拿把葱也去一个小时,包子等着上蒸笼呢,少了嫩葱芽怎么去腥?
“你就等一等有什么了不起?人家贵客崴了脚,我们都得扣奖金!忘了怎么吩咐下来的啦?就这位乔小姐是咱们接待任务里的重中之重!她有个闪失,这回接待就算失败!”
厨房里众人一起咋舌,议论纷纷中猜测这位乔小姐身份。
“是有钱人的大小姐吗?我怎么觉得不像?看她穿着打扮,最多也就是个白领而已嘛!”
“好像你见过多少白领似的!不过我也觉得不像土豪闺女,按说咱们也接待过名人明星有钱户,她可真不是那种能让老总直接下命令的模样。别的不说,脾气就好的不像。”
“没准是什么人的小三?这年头难说,外头看着文质彬彬,其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小三也不是这样打扮,刚才看她下楼,就差身上挂个工作牌了,穿的也不是名牌,再说她去接摄影师了,真是小三哪用接人,早让人家来接她了!”
众人胡乱猜测一番,直到葛岚进来,才收口不言。
“活都不用做了干坐吹牛就等薪水从天上掉下来是吧!”葛岚一脸不快。
众人悻悻走开,原来葛岚是这里的主管。一方面她口才出众负责给贵客导引介绍,另一方面也管理着后院的职工。
昨晚,老总的电话是直接打到她手机上的,说明将有一位贵客到来,更是宅主亲自吩咐下要好好准备,当时她就一惊,接手老宅几年,还没从听说过宅主本人的任何消息,有事都是老总出面,以至于她差点都忘记,其实这座美轮美奂的旧式建筑,是另有其主的。
“一般他难得开口,不过既然开口,那就一定是要紧得很。”老总在电话里语气急促严肃:“所以小葛啊,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得漂亮,不能让那位贵客有一星半点的不满意。”
葛岚立下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虽然是半夜又被从梦中催醒,可她头脑已经开始快速运作,几秒钟之内计划便已成形。
“对了,”挂电话前,老总忽然想起什么:“这一切都要瞒着那女孩,宅主特意嘱咐,不能让她看出任何刻意安排,只为她一人的痕迹。”
当时葛岚轻松应下,心想这还不容易?一听女孩两字她便想到种种小言中有钱总裁追求美女的套路。
一般来说,美女不会有心情,更不会花那种无畏的精力,去考究得来的是不是刻意。既然是美女,那么在讲究颜值的社会里,得来什么要费工夫?刻不刻意,又有什么要紧?!
不料这回她竟失算。
乔睛不似她心中预期,更比她想象中聪明伶俐得多。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不像是笼中金丝雀,更不是只徒有其表的花瓶。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午的菜都准备好了吗?”葛岚检查食材,尽量不让自己的困惑影响办事效率,更不能让员工们看出端倪,免生不必要的是非。
“都好了,葛主管你看。”厨房主管示意她到后门边来,新鲜的菜苔豆苗还有顶上带着花的黄瓜,都是现从后头菜园子里采下来的,露水还未褪尽。
“炒菜现做现上,客人吃的就是个鲜脆劲,别过火弄糊了。”葛岚见无大碍,便欲离开,不想那人暗中拉她一把。
“听说,松柏厅的那位,就是几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真目的,宅主?”
葛岚顿时不满地瞪圆了眼睛,后者随即偃旗息鼓。
“峰伯,”葛岚又心软下来,本就是乡里乡亲,算算辈份自己还是晚辈,私底下,她还是可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的:“人家对咱们不薄,没他哪儿来今天这份薪水?连带乡里旅游业也旺了,咱可不能忘恩。既然他不想大张旗鼓,又何必总去打听人家隐私呢?”
后者讪讪笑着,没再说话。
葛岚想起,乔睛屋里的香快没了,她不假人手,决定亲自去换,走到楼梯中段,透过雕花的阑干,远远看见乔睛领着一位长发帅气男子,一路有说有笑地过来。
看来,是摄影师到了。
乔睛刚刚走到宅门,就看见石狮子旁站着个男人,大包小包顿在地上,他倒两手空空,只抬起头,貌似专注地观察着木门匾额。
“是廖先生吗?”乔睛打了个招呼,微笑走过去。
廖单低头,视线从墨镜上方斜飘出去。
她就是乔睛?
那个老野口中,有趣的丫头?!
瘦削娇小的身体上,穿着一件非常合身却有点严肃过头的纯白色真丝衬衣,铅笔裙是米黄色的,略有些紧,将她某些优点衬托得隐隐诱人。
可能她自己并不知道,因面色自然平静,职业化的笑容,显出她对面前男士公事公办的态度。
对啊,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看在牛野面上才应允下这桩差事呢!
姓方的打电话来时,他正在牛野的饭店里,跟对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老酒,下酒菜是他刚从南非带回来的鲍鱼,牛野蒸过后用自制的调味汁作浇头,两人正有滋有味地品着。
一听是急任务,他就不想接,毕竟才回来不到十二小时,时差还没倒过来呢!若不是方家跟自己有些旧交情,他甚至连方维的电话也想忽略。
不料牛野在旁将两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后,忽然凑过来拿起他的手机:“方总是吧?好的,这事没问题。”
挂上手机廖单就急了,冲着牛野直说你这算赶鸭子上架不算?是不是欠了方家一笔巨资,要出卖朋友来还?
牛野很冷静,边大口嚼着鲍鱼,边笑眯眯让他别这么矫情:“我还不了解你?坐不稳三分钟的火烧屁股性子!再说那地方很美,旧风古物,跟你前段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你去了一定喜欢。”
虽然已是半醉,可廖单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出这话中的不对劲。
“不是吧老野,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为我考虑了?再说我走什么风格你又不是规划师你怎么替我想得这么清楚?你跟我说实话,这里头有你什么花花肠子?”
牛野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几十年朋友了,谁还瞒得过谁?除了老方,那姑娘其实挺有趣,你见了就知道,拧巴小姐不是浪得虚名。”
姑娘?!
拧巴小姐?!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廖单不是容易哄骗过去的,虽然牛野抛出两颗烟雾弹,可他并没就此上当。
牛野沉默一下,廖单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土烧的力量太大,他觉得自己醉眼朦胧中,好像看见牛野的眼里闪过一丝星光。
这种光芒,老野只在提及秋明时,才有。
以廖单和牛野的关系,秋明的事对他不是秘密,最后陪着牛野身边看着她骨灰入土的,也是他。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震惊,甚至不解。
以为秋明是唯一的了,没想到,世事难料。
不过星光转瞬即逝,若不是廖单这样对牛野知之甚深的人,几乎不可能发现。
“我说了,小姑娘有趣的很。我知道你是个最不喜欢乏味,最对有趣的人和事来劲的家伙。另外,那间老宅也真的很有意思。既然大家朋友死党,有好事我怎么会让你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