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败天族人来说，具有不死奥义的仙光，如同炸弹的引线一般，一旦融入自身，顷刻之间就能全面激活先天符文产生毁灭一切的能量，形同武者的自爆，瞬间就能让人魂飞魄散。

所以，败天族人永远也无法利用不死奥义仙光剥离先天符文，这就意味着，他们想如同其他武者修炼的路一样去证道封神，至少在这第二生灵掌控的天道之下，可能性为零。

死神是一个特例，也是一个奇迹，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是如何剥离先天符文的，不仅仅是他，就连当时的实力就已经堪比武神的老妪，也不清楚。

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老妪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死神能够剥离先天符文，但值得庆幸的是，她发现了同样有机会的吴昊，虽然后者如今的状态更加复杂。

当然，这不仅仅是巧合，吴昊的神魂本身就是死神陨落后的一部分所生，不仅仅是魂婴，还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所以吴昊能够走到这一步，也许冥冥之中也是必然的结果。

在玄阴诞生并且延续至今的败天族人，包括死神，包括老妪，包括此刻的无情、无殇，都乃与荒天同出一脉。

无情猜测，在这片第二生灵掌控的茫茫宇宙之中，其他的星辰之上一定还诞生的有其他的败天族人，他们或许不一定都清楚自己的来历，有些肯定也如荒天一般，洞悉了自身的奥秘，但不管怎样，到如今都还是继续默默的繁衍生息着。

不论身处何方，是否清楚自己的来历，败天族人一生肩负的使命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延续第一生灵与第二生灵之间那一场未完的战争。

只要还有一个败天族人活着，第二生灵就不算真正的战胜第一生灵，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一旦有败天族人成功的踏足更高的领域，第二生灵的胜算还有多少。

踏出那一步，才是第二生灵利用先天符文影响吴昊时，曾提出的所谓资格，只有具备了这个资格，才有挑战第二生灵的可能。

可惜，无名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即便他能够大成，但若没有踏出那一步，若还是被先天符文所制约，他就永远不可能是第二生灵的对手，曾经的死神有这个机会，有这个资格，但可惜，给予他成长的时间太少。

死神，无名，吴昊，他们即是同一个人，也同时是三个独立的个体，这如此可悲可笑的命运轮回，这一世将这重担压在了吴昊的肩头，遗憾的是，现如今的他，却分裂成了无情和无殇二人，未来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当然，现在的无情或者无殇，都不可能清楚自己的未来，对于无情来说，他现在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努力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当无殇觉醒的那一天到来，他才能够拥有继续活着的资本。

所以，那日与老妪交谈之后的又一个十年，无情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放逐之地，一直在观摩修炼荒天留下的传承，孜孜不倦。

随着修为的加深，十年之中，无情顺利二斩。

二斩意味着斩断未来，对于无情来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今生之前的那些时光，对于他来说如同白纸毫无意义，而未来他的目的更是明确，活下去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任何事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影响，所以他能够顺利踏入二斩，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终究，他的修为停滞在了三斩。

三斩意味着斩断今生，他连今生的过往都不知道，试问又要如何去斩断呢。

虽然败天族人的修炼与其他武者不同，但殊途同归，在荒天留下的传承中，他们要经历的这一过程并不是被称为斩道，但踏出那一步时的感悟是一样的，所以现在的无情做不到。

直到二斩之后很久，无情才渐渐的明白自己的修为为何停滞不前的原因，对此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十年之中，无情和无殇渐渐的被其他的败天族人所接受，二人也渐渐的放下警惕和防备，慢慢的融入到族群之中。

只不过一个永远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另一个形同白痴，所以即便他们能融入人群之中，也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其他的败天族人都知道了他们二人的性情，所以也就见多不怪了，每次看见无殇在无情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每一个脚步都不会踏错，无论干什么一举一动都如同与无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人们都会发自内心的笑笑。

二十年过去了，无情的修为愈发深厚，整个人越发冰冷，而无殇依旧是十一岁的样貌，依旧不会说话，痴痴傻傻，只知道模仿重复无情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的眼里他就是个傻子。

别人不清楚，但与他朝夕相处寸步不离的无情，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无殇的身上其实也在发生着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非常的细微缓慢，外人根本无法分辨。

无殇对于无情的模仿，并不是刻意，而是一种本能，他试图在无情的身上找寻一些踪迹，哪怕是一丝让他被封印的记忆松动的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在外人看来，无殇就像是无情的影子，而只有无情自己清楚，若一定要说谁是谁的影子，那么无疑，他并不是那个处于主导位置的人。

无殇虽然总是低着头，似乎在努力的寻找无情踏出的每一步，好让自己不踩错了，但每当他抬起头看着无情的时候，无情都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一天天在加深的情绪。

这种情绪，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只有无情知道，这些复杂的情绪，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

他厌恶无殇的眼神，但他也无法抗拒的会一次次深陷其中，这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臣服。

无殇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让无情更加的感觉到时间的紧迫，他不知道哪一天无殇会彻底的苏醒过来，他被封存的一切会被打开，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会面临生与死的选择。

而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他很清楚，一旦无殇觉醒，自己将不再有任何的机会。

所以，无情清楚，他必须更进一步，而现在的他修为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去求助于老妪。

时至今日，老妪都没有告诉过吴昊她的姓名，甚至生活在一起的其他败天族人也不知道，只是他们都清楚，这老妪的修为深不可测，足以傲视天地，只要有她在，起码在玄阴，没有什么因素是能够威胁到他们的。

而无情每次来见老妪，也都没那么客气，他清楚老妪巴不得无殇能够醒来，而他应该心甘情愿的被无殇融合，光凭这一点，就让无情对老妪不会有太多的好感。

道明来意之后，无情静静的坐在窝朵离门最近的角落里，他每一次来都是坐在这里，虽然他对老妪早已放松了警惕，但这似乎成为了他的习惯。

老妪拨弄着火堆，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看向无情，平静的说道：“要想明悟今生的种种，最终放下执念踏出那一步，你需要弄清楚你和无殇，你们到底是谁。只有知道了你们今生所经历的一切，你才可能谈的上明悟。或者...”

稍事停顿，老妪观察了一眼无情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才继续说道：“或者等，等无殇醒过来，等他想起一切。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你们该何去何从，或许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窝朵之中从新陷入了沉默，只有火堆上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

无情和老妪都很清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意思已经很明显，无情若想踏入三斩，要么自己去追寻自己和无殇的过往，要么就是等待无殇的觉醒。

这是一个只有两项答案的选择题，而无情，决不可能选择后者。

是夜，山谷之中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天地之间只有呼啸的风刮过窝朵时的嘶吼，无情为无殇穿上了厚厚的皮袍子，他自己也裹的厚厚实实，最后扫视了一眼居住了二十年的小窝朵，将荒天的胸骨留在了他们平日睡觉的皮毛垫子上，推开门，走入了夜色之中。

无殇紧紧的跟随在无情身后，依旧是低着头，直到即将走出山谷的一刻，他才第一次在无情依旧前行的情况下停下脚步，缓缓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败天族人居住的山谷。

无情能够感觉到身后无殇的停顿，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依旧面无表情的踏入山谷外冷冽的风雪之中，直到片刻后他听见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快步的跟了上来，他才渐渐的加快了步伐。

山谷中央，最大的窝朵内，姬常为老妪送上一杯热茶，斟酌的问道：“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

老妪喝了口茶，舒服的靠了靠身后的毛皮垫子，微微的闭上眼睛：“他们迟早要走的。”

“您...不怕他们这一去...”

姬常的话被老妪挥手轻轻打断：“不会的，他选择这样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意味着他会再回来。”

“可是...”

“不用再说了，他的路是他的，我们谁都没有权利去左右，未来谁都没有办法猜测，他只需要记住这天地之间，还有我们这一群族人的存在，就可以了。”

看着陷入沉默的姬常，眉宇之间似乎还有些不解，老妪微微一笑：“即便他恢复了记忆，即便他们二人最终合为一体，他依然会回来，一定会回来，这一点至少我相信，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

面对老妪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姬常最终发出会心的一笑，端起茶杯舒坦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