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被锁,孟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若此刻向俞宗越求饶,那方才的激将岂非全成了无用功?说不得,也只有咬牙忍过这一时。
“你气急败坏了?好得很!干脆一把掐死我完事!再带着我的尸首回去复命!”孟慎尽力说着,因为喉咙受到压迫,大多字眼都吐字不清。
俞宗越眼神阴鸷,气笑道:“你吃准了我不会杀你?你好大的脸!凭什么这样认为?我就算杀了你又何妨?供词而已,我大可以凭空捏造一份,只说血书确实在你孟家无疑,你孟家私藏郑贼血书是想坚持他当年未竟的计划,谋朝篡位!末了,再在结尾处按上你的手印。天衣无缝了!你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孟家上下老少团聚罢!”
不妙!这两条腿的狗被逼急以后竟开始胡乱攀咬了!但孟慎不能不把他的话当真,想这些锦衣卫手里办过的冤假错案还少么?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阎王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细弱的颈项仍掌握在俞宗越粗糙宽大的手心里,且他的手还有愈发收紧的倾向,孟慎可承受不住他轻轻一拧,她现下头部充血,两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窒息已经使她无法进行思考,她只好松口道:“算,算我怕你了。你简直是魔鬼。松,松开一些,否则我立刻就要两眼一翻,去了。”
俞宗越阴测测问道:“你现在愿意说了?”神情虽然凶恶,但手上的力道果然放松了一些。
像是扭紧的阀门突然松泄,孟慎立刻贪婪地深吸了一大口气,只是地牢里的空气实在不怎么好,呛得她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这下连耳廓都泛红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孟慎脱力一般疲惫地将脊背靠进圈椅,有气无力道:“你手段这样高明,手眼通天,瞒天过海,我怎知我告诉你实情以后,你不会恶意篡改,胡乱攀扯,拖我孟家下水?”
“哦?”俞宗越语气上扬,隐隐含着威胁,“你还不学乖?还想要我的保证么?告诉你,我不作任何保证,你愿意说就说,至于我听完以后会不会改动供词,这得看我的心情,懂吗?”他彻底松开了孟慎的颈项,右手转而伸向她的右脸颊,轻轻抚摸道:“不夸大的说,我审过的犯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再和我玩心眼。另外,我压根不信你孟家是站在岸上的,既然大家都是满身泥污,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他既这样说,孟慎又能如何?说与不说,孟家的生死也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只好真假参半,尽力将对孟家的伤害减到最。
“我说出来,你可别不信。”孟慎慢悠悠道
俞宗越没有接话,只是挑了挑眉,那神态显然又是在说:“看我心情。”
孟慎当下也无意和他打嘴仗了,重生以来的一系列事情在她头脑中飞快地转动,她酝酿片刻,理清思绪以后,态度诚恳道:“你说的那封血书,的的确确不在我孟家,而是在闻致远闻公子手里。”
什么?俞宗越真正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她是想拖闻家下水,因此只冷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深,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不忘陷害闻家,这难道就是你孟家的家教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污蔑闻家的片面之词?”
孟慎神情自若,轻轻叹了口气道:“概因这件事情的发展有些奇诡,所以我方才才事先和你说明,我据实以告,你别不信。”
俞宗越紧盯着她的脸,似乎想找出她平静表面下的破绽,然而孟慎目光坦荡,大胆地和他对视。俞宗越心里那杆怀疑的天平不禁稍稍倾斜了一些。沉默几息,他终于轻点一点头,道:“继续说。”
孟慎便就接过话道:“真要说起来,倒要被你嘲笑我孟家识人不明。前年闻公子上门求娶我六姐一事,想必你也有耳闻,我孟家和闻家立场不和,如何能同意我六姐羊入虎口?就砸那时,任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的姚存志姚郎中挺身而出,不畏闻公子强权,大胆求娶我六姐,两人于是玉成美事。听到这里,你或许以为这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怎知实情并非如此!
今年第一个夏至,我四叔凯旋回京,姚存志次日便在天香楼设宴为我四叔接风洗尘。不料我四叔才进房间,就发觉房内熏香有古怪,顿觉事情有异,立刻打叠起精神,谨慎戒备,席间姚存志不住劝酒,意在将我四叔灌醉,然我四叔海量,不曾被他得逞。他贼心不死,席后又殷勤奉上一盅茶请我四叔漱口,我四叔始终警惕,尝到茶水滋味怪异,便就悄悄吐在袖中,料想茶里是放了蒙汗药等物,于是就将计就计,假装昏迷。姚存志信以为真,毫不掩饰地径自去了隔壁房间,直到对话声响起,我四叔才惊觉在隔壁房内的人竟然是闻公子!自此,姚存志的狼子野心才真相大白!原来他和闻公子早就勾结在一起了,闻公子求娶我六姐在先,为姚存志顺理成章进入我孟家提供契机,姚存志紧接求娶,我孟家为避免和闻公子的婚事而将我六姐下嫁。这些都是他们计划好的蒙蔽我孟家的手段!
姚存志这无耻之徒,犹如毒蛇一般蛰伏在我孟家两年,目的就是为了替闻公子销毁罪证!就是那封前首辅郑伯钦和闻家串通谋逆的血书!那一夜,得手的姚存志已经将血书交到闻公子手里了!我猜想,闻公子拿到手以后一定及早将证据毁灭了。”
孟慎陈情完毕,停下来看俞宗越有何反应。
俞宗越神情怔怔,眼里写满震惊,显然一时间还不能从孟慎的陈述里回过神来。良久,他的眼珠子才轻轻动了动,转向孟慎,怀疑道:“这些事情,你如何能事无巨细地表述,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孟慎暗暗感叹他直觉敏锐,天香楼的事情确实是她亲身经历的,不过还魂之事太过离奇,就算她真的说出来,他恐怕也是不肯信的。是以她隐瞒真相,假借四叔的经历剖析事件。孟慎从善如流回答他的质疑,“综上所述,皆是我四叔的陈述。我记性一向很好,听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复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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