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心
作者:燕七      更新:2019-10-05 11:59      字数:2430

“瞳仁缩,目光呆滞,舌淡紫苔薄黄,呼吸压抑。”明大夫神色严肃地下了结论,“这是中毒的症状。”

孟慎蹙眉追问道:“什么毒?容易解么?”

明大夫捻须沉吟道:“究竟什么毒,老夫一时还诊断不出来,看他癫狂的模样,似乎是吸食五石散过量,最好能带他回庆元堂会诊。”他心里倒是有个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犹豫道:“老夫又觉得,这像是个外国病。”

“外国病?”孟慎扬眉,真稀罕,竟还有这么个病名?简直闻所未闻。

“对。”明大夫一面将韩铮脱臼的下巴复原,一面同她解释:“天下很大,娘子晓得罢?”

孟慎轻点一下头,自然,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过上位者自欺欺人。

“听说,”明大夫用一方白帕擦拭双手,强调道:“只是听说,老夫并未亲眼所见。听说大海尽头住着一群蓝眼睛的人,他们同我大昭朝有生意往来,他们带来稀奇昂贵商品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种疾病。老夫曾经看过一张病历,倒同这位公子相仿。”

又是毒又是病,孟慎不懂,自然相信专家,当机立断道:“既如此,就请明大夫将韩公子带回庆元堂诊治。”她望望天边,耽误了这许多时,如今已近黄昏,她不能再久留了。

孟慎转而望向那大汉,“我尚有急事,不便久留。明大夫年老,凭一人之力怕不能制住韩公子,不知壮士之后可有行程?若无紧要事,能否随往?我愿出一百两银作为酬谢。”

大汉拧眉俯视着他,语气生硬道:“某闲散之人,并无要事。送韩公子到医馆不过事一桩,不必酬谢。”

孟慎看他神态听他语气,倒像她提出的一百两银轻贱了他。

好傲骨。孟慎微微一笑,没有坚持要给他谢礼。她恐怕这件事传扬出去会对韩家造成不好的影响,是以没有对他们表明韩铮的身份,但如何送韩铮回府又是个问题,正沉思间,突然想到了张文渊,他是个可靠的人,善后的事大可交予他来。她于是又给了旁观的屠夫一两银子,劳他再跑一趟,去请盛昌当铺的张少东家到庆元堂接韩公子。

将后续事情安排妥当,她目送明大夫等人离去,这才由人服侍着回到马车上。

一路上,不意外地看到阿碧眼神飘移,欲言又止。

孟慎放松肩膀,身体轻飘飘地靠向椅背,主动开口道:“有问题?”

阿碧目光闪了闪,终于道:“娘子怎会识得韩公子、张少东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娘子竟然认识外男,实在令人费解。

二人主仆之别,阿碧的问题未免有损孟慎清誉,大有犯上之嫌,孟慎原本大可不必对她解释,然而孟慎不是性格锋利的人,是以斟酌着告诉她:“不算识得,一面之缘而已。你该记得天香楼坠亡的那位娘子,今年第二个夏至日她出殡,韩公子因有人出言不逊愤而动手,你亦在场。”

那一日对孟慎而言刻骨铭心终身难忘,但对阿碧却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她早将那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闻言不禁一愣。

倒是丹丹经孟慎一提也想起来了,噗嗤笑道:“正是呢!那日张少东家频频回顾娘子,我因此还骂他不要脸来着。”

孟慎莞尔,叮嘱她:“张少东家是个老实人,往后切不可旧话重提。”

丹丹吐了吐舌尖,笑嘻嘻。

孟慎失笑,余光瞥了眼阿碧。自那个逾距的问题以后,她始终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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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宋琼枝疑心自己听错了,“我没听清,有劳你再说一遍。”

多宝阁的伙计只好重复道:“这是孟九娘子赠与府上徐夫人的头面。”

宋琼枝还是不能领会,她倒是认识一个孟九,但公子尚未成亲,哪来的什么徐夫人?她神情古怪道:“我家公子尚未娶妻,何来夫人?哥莫不是送错地方了?”

“怎会?”多宝阁的伙计后退一步,朝左右张了张,肯定道:“错不了,珐琅胡同第二户么!难道这条胡同里还有第二个徐郎中?”

那……自然是没有的。宋琼枝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收,只好请他稍候,自去请示徐清秋。

徐清秋从孟府回来以后,兴致一直不高,从前写的诗篇不少,这时候都从书箱底下找出来,佐以庐山云雾茶,一边翻阅一边出神。真难得,那位孟家九娘子竟然仅凭一首诗就窥见了从前的他。

“我想他是一介书生,身居陋室,但胸怀宽广,自在洒脱。天地间,清风晓月,山水花鸟,无一不可游戏。”

她如此说,他竟不敢承认。太多不平事,压得他言行不由衷。

宋琼枝进来时便见他在出神,只好轻轻叩响门扉。

徐清秋恍然回神,望向她道:“何事?”

宋琼枝禀道:“多宝阁的伙计送来一副头面,说是孟九娘子赠与徐夫人的。我竟不知公子几时成了亲,不敢收下,只好来请公子示下。”

徐清秋听说以后,胸口的郁闷意外消散了不少,失笑道:“莫说你,我亦不知情。走,且去瞧瞧。”

一副头面颇重,多宝阁的伙计捧得手酸,看见徐清秋出来,忙将头面奉上。

“大人就是徐郎中罢?哎呦!一看您就是人中翘楚,料想尊夫人也是清新脱俗。这套珍珠头面正好衬托她!”

他奉承话说得溜,徐清秋只是笑,问他:“这是孟府九娘子所赠?”

“正是!”伙计绝不吝啬赞美之词:“孟九娘子眼光高,方才在我们店里挑了许久,才挑出这么一套。不瞒大人您,这一套珍珠头面,嗬!价值不菲!可算是全京城最贵!孟九娘子同尊夫人私交真好啊!”

徐清秋嘴角微翘,双手将沉重的木盒接过,“多谢,劳哥辛苦这一趟。琼枝,请哥吃一杯茶再走。”

宋琼枝按住狐疑的心情,答应一声去厨房倒了杯茶出来。

徐家只有庐山云雾,多宝阁的伙计哪里喝过这个?从前至多喝过碎茶叶,当下他确实渴了,不待细品,仰头一饮而尽。

宋琼枝心疼地不行,脸上勉强挂着笑将杯子收回,心里却骂他牛嚼牡丹。

徐清秋不管这些琐事,抱着盒子径自回了书房,打开一看,果然好贵重齐全的一套头面。他眯眼看着这套珍珠头面,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将它换算成一厚叠银票。

“这位九娘子出手真是大方啊!”他轻笑出声,不难猜出她为何破费买头面赠与徐夫人,八成是他上次对孟八娘子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了。

他不过借口问一句发簪,她就将全京城最贵的一整副头面送上。

真是,有心了。

,精彩!《妻贤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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