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小黄莺
孟九对林月娘笑道：“是孙婆婆的孙子，或许是孙婆婆有事找我。”
林月娘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孟九起身开门。
门外只有孙小红一人。
孟九目光一闪，转身合上门，示意孙小红到楼梯口说话。
孙小红气呼呼地鼓着脸，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孟九轻声问道：“怎么样？”
孙小红埋怨道：“见到周大人了，但周大人说了‘一派胡言’，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林氏！让人把我赶走了！还说我下次再敢说什么虚乌鸡有的话，就拿我问罪！”
孟九笑道：“是子虚乌有。”
孙小红瞪眼道：“管他呢！小娘子，您这是在害我！”
孟九知他在外受了委屈，因此也不恼他的无礼，柔声道：“抱歉的很，但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我让你转述的话太简洁了，周大人没有听明白。没办法，只好我自己亲自去找他了。”
又从衣袖里取出荷包，从中拿了一钱银子给他。
“这钱算是我的赔礼，你拿去买些好吃的吧！”
孙小红却不肯收，将手背在身后，梗着脖子，道：“我把事情办砸了，不能收您的银子。”
孟九笑道：“无妨，这一钱银子算是你的跑腿费。”
孙小红却道：“我跑一趟腿别的客人顶多赏我几个铜板，不用这么多钱。”
孟九看了看荷包，有些为难道：“但是我没有铜板了。”
原来剩下的铜板都赏了方才那个店小二。
孙小红道：“不碍事，这一趟算是我赠送的。”
又道：“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孟九点了点头。
孙小红“咚咚咚”地飞快跑下楼梯。
孟九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房间走去。
那“咚咚咚”的声音却又返上来。
“小娘子！”孙小红压低了声音急急唤道。
孟九诧异地回身。
孙小红神色慌张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向下指了指。
孟九立刻道：“楼下怎么了？”
孙小红艰难地顺过气，低声道：“刚刚楼下有个奇怪的男人，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什么人，一看见我，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孟九微微皱眉，“你从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么？”
孙小红想了想，摇头道：“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记不起他来。”
他突然一拍手，恍悟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周大人的手下，肯定是刚才跟在我身后回来的！”
孟九还未说话，他便又皱起脸，泫然欲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周大人让他跟着我，想查出我住在哪里，好拿我问罪！这下我完蛋了！”
见孙小红这般担惊受怕，孟九很觉得抱歉，安抚道：“别怕！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周大人为什么要抓你？往坏处想，就算周大人真的捉你去衙门，你也只管坦白，让周大人再来抓我好了！”
孙小红急道：“这样岂不是又害了您？”
孟九莞尔一笑，“不要紧。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孙小红愣了愣，旋即好似受到了鼓舞一般，挺了挺小胸膛，道：“对！我又没做错事，周大人为什么要请我去衙门做客？我又不是他亲戚朋友！”
孟九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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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婆找你做什么？”林月娘随口问道。
孟九笑道：“问我待会要吃什么，我觉得您身体才好些，还是喝白粥合适。您觉得呢？”
林月娘点了点头，道：“就喝粥吧！”
待到饭点，孙婆子送了两碗白粥并几碟清淡小菜上来。
“娘子是福建人，我见来往的福建人似乎都不太能吃辣，因此特意炒了这几道小菜，娘子们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林月娘和孟九再三言谢。
孙婆子又道：“娘子们先吃着，待会儿我来收拾碗碟。”
林月娘含笑点头，孟九送她出去。
孙婆子回到厨房继续忙活，一个婆子凑过来，好奇道：“老孙，你刚刚又给丁字一号房的客人送饭啊？”
孙婆子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答应道：“是啊！”
又奇怪道：“林家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那么多活，你眼睛看不见啊？”
林家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就问问你，你怎么就急了？”
孙婆子哼了哼，把炊帚往锅里一丢，转身撞开林家的肩膀，道：“劳您站远些吧！别挡着我干活！我可还没吃饭呢！不像你这样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在这里逛来逛去。”
林家的又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自己在孙婆子嘴下总讨不了好，因此只当没听见，又问道：“我今天看你孙子出去了一趟，回来气冲冲地跑二楼去了，他是帮谁跑腿呢？可别得罪了客人。”
孙婆子双手一叉腰，恼道：“你胡咧咧什么？这里是客栈，你当是你老家啊？整天游手好闲东张西望，你是不是想重操旧业？我告诉你家的去！”
原来这林家的年轻时候是个唱的，顶风骚的一个人，当年南昌府谁不知道“小黄莺”的花名？后来年纪大了，唱不出来了，两手合拢的腰一只手臂都抱不过来了，成了个白吃白喝的，就被妈妈一两银子打发给了丧偶的林老汉。这林老汉看着老实，其实是个手黑的，但凡黄莺迟一点慢一点，总躲不过他一顿打，黄莺忍受不过，这才来客栈帮厨。但她人虽不年轻了，风流性子却不老，哪里肯老老实实地干活，只把眉毛画的弯弯的，眼尾描的长长的，一双眼勾勾缠缠地四处撒网。早年她还有几分姿色，客栈里不少男人贪图她便宜都和她有些不清白，这几年年纪更大了，颧骨上的脸皮都掉到嘴边了，哪个还下得去嘴，解得开裤腰带？只把昔年俏生生的“小黄莺”寂寞的要命。
黄莺听到这话，再放荡的心思也不得不收一收，赶上前抱住孙婆子的手臂讨好道：“老孙啊，咱们什么交情，这几年不就跟姐妹似的，你还和我一般计较呢？你要是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犯得着找我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