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周知府
小贩将蘸满了黄豆粉的麻糍端了进来。
孟九点了十文钱递过，随口问道：“你方才说你刚从衙门回来，是曹家的案子么？今日结案了不成？知府大人怎么断案的？”
小贩点过钱，小心翼翼地收进钱袋里，抬头笑道：“小娘子也知道这件事啊？结了结了。我们府里的周大人办案从来不含糊，因王氏是自己吊死的，遂不曾判曹长根偿命，只罚了曹长根三百两银子当堂交付，并令他操办王氏后事。王家兄弟俩昨日当街逞凶，罚三十大板，令将王氏尸体交由曹长根收殓，不准再停尸闹市。那曹长根养的娼妇，因坏人家庭，罚了二十板子。”
饭店老板奇道：“那唱的也打了？”
小贩道：“可不是么？我亲眼看见的，实打实的二十板子，打得裤子都破了，露出好一块白花花的大腿肉哩！”
饭店老板啧啧叹道：“要不怎么都说咱们的周大人是青天在世哩！”
林月娘闻说这知府大人姓周，不由得问道：“听你们的言语，这位周大人倒真是个大中至正的好官哩！只不知周大人的名讳为何？年纪几许？”
饭店老板道：“周大人的名讳，我们这等市井小人如何知道？年纪么？似乎三十有一了，真是年轻有为。”
小贩附和道：“正是哩！周大人到任三年，我们南昌府的百姓哪个不敬爱他如父母？”
林月娘听说那周大人的年纪与丈夫相当，心里惘然若失，浑浑噩噩地猜疑那位周大人便是自己的丈夫，早没了先前逛街的兴致。
孟九先时听她出言询问，便猜到了她的怀疑，现见她神情不属，心里不免担忧，只推说自己困倦了提出要回客栈休息。
林月娘心神不宁地点头应了。
待回到客栈，把买来的东西往桌面上一堆，察看过后，才知道把那两套赣绣衣裳落在了先前的饭店里。
林月娘魂不守舍地站起来，手指绞着帕子，恍恍惚惚道：“都怪我！我去把衣服拿回来。”
孟九看她这副精神，倒像是生了病一般，哪里敢让她出门，忙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了，要她先歇一歇，自去往饭店取回衣服。
那饭店老板倒很老实，见她回来便从柜台下拿出那包衣服，还道：“我早知娘子们会回来取，因此便藏在了这柜台下，小娘子可打开看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孟九笑说原也不过只有两身衣裳在内，不必看了，谢过了老板便出了饭店。
这时已是申时末，孟九背着包袱匆匆返回客栈。
走过醋巷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呼唤。
“小娘子留步。”
孟九吓了一跳，生怕是遇上了哪个登徒子，哪里还敢停下？只把脚步迈地更快。
身后的脚步声却追了上来。
一个男声气息急促，道：“小娘子莫怕，您莫非不记得在下了么？”
孟九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停下脚步转身一看，面前气喘吁吁的男子不是在福州府遇上的那个陈梦渔还能是谁？
“陈先生怎么在这里？”孟九惊讶道。
陈梦渔稍稍平缓了呼吸，笑道：“在下不是在家乡惹了祸事么？哪里敢还家？只好来南昌府投靠舅舅。”
孟九笑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陈先生唤我做什么？突然在背后叫我，唬了我一大跳。”
陈梦渔赧然道：“是在下唐突了。”
又道：“在下见小娘子一个人背着包袱行色匆匆，不知小娘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可有在下能帮上忙的地方么？怎么不见先前同小娘子在一处的那位娘子？”
神情语气颇为关心。
孟九正要谢过陈梦渔的好意，但心念一转，改口道：“月姨身子不太舒服，留在客栈歇息。当下倒真有一桩事要请陈先生帮忙打听。”
陈梦渔作揖道：“小娘子但说无妨。”
孟九道：“不知陈先生您能否打听出南昌府知府大人的名讳？”
陈梦渔诧异道：“知府大人？小娘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孟九道：“不怕先生笑话，我们这趟出来正是为了寻亲。因听闻这位知府周大人和我那位叔叔年纪相仿，故而疑心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若能知道周大人的名讳便能确定他们是否为同一人。”
“原来如此。”陈梦渔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这件事也不难办，待在下回去问问舅舅，或许便能知道。”
孟九想不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不禁奇道：“先生不觉得我是痴人说梦？”
陈梦渔笑道：“原先在福州府时，是在下冒撞，而两位娘子不畏权奸出手相救，这份胆识魄力，绝非寻常女流，在下早知两位娘子出身不凡，又怎会质疑小娘子的话？”
孟九含笑福身一礼，先行谢过。
陈梦渔一本正经地作揖还礼，又道：“不知两位娘子歇在何处？在下若有消息，也好使人前往告知。”
孟九笑道：“客栈人多口杂恐怕不便，明日卯时，我在这里相候，无论先生是否打听到消息，都请来此一见。”
陈梦渔颔首答应了。
两人约定已毕，各自告辞离去。
陈梦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小姑娘身量虽小，但身姿挺拔，步履沉稳。
“一定是那位娘子悉心教导，小娘子才有这样的风仪。”陈梦渔喃喃自语：“但不知小娘子要找的那位叔叔是你的什么人哪！”
孟九回到客栈时，林月娘正和衣倒在棉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孟九大惊失色，只当她是昏过去了，将衣服随手往桌面上一放，赶过去察看她的情况。
孟九用手背在林月娘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凉丝丝的，又把她的两只手一握，也是冰凉凉一片。
林月娘恍恍惚惚地转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见是孟九，虚落地一笑，道：“你回来了？”
孟九心里稍安，将她扶起，忍不住怪道：“您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这么冷的天，仔细着了凉。”
林月娘笑道：“我方才困得厉害，没留神就睡过去了，只一小会儿工夫不打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