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刑部尚书李儒没想到堂堂浔王会亲自押着王妃过来。
今早刚得到圣上旨意,彻查睿王遇刺一案,他正发愁怎么去睿王府查证,浔王就把人给送了过来。
又见浔王和瑞王妃关系不一般,当下小心的带着人押进了大牢,可在换囚服带刑具的时候,浔王却又一句话不袒护,一切按着流程的走。
李儒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实在不知浔王为何要主动惹上睿王府的麻烦。
都知道睿王府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后有皇后长公主做靠山,沾上他们家的事那都是烫手山芋,碰到睿王的事情,绝大多数人都是避而远之。
浔王殿下倒好,自己贴了上去。
楚锦时隔着牢房笑看着一屁股坐到床上准备睡觉的叶舒云,“王嫂,你若早日说出谋害我大哥的那人是谁,也免受些皮肉之苦。”
“我不知道!”
同样的语气,一样的回答。
意料之内。
“昨日只有王嫂在场,若是无辜,提供一些线索便可洗脱罪名,王嫂何必包庇一个贼人呢?”
叶舒云被问得心烦,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气急败坏的瞪视着外面的男人,“我说了我不知道!别问了!我要睡觉!”
楚锦时叹息一声,“李大人,能容许小王单独和王嫂聊聊吗?”
“可以可以。”李儒巴不得赶紧走呢,这里火药味太重,以免惹火上身。
等人走干净了,楚锦时抬手扔进去一个小瓷瓶,轻笑着开口道:“行了,别生闷气了,做戏要做全套,就先委屈你了。”
叶舒云拿起落在身边的药瓶,药香浓郁,上面写着金疮药三字,这药名再熟悉不过!顿时气焰削了一半,怔怔的盯着楚锦时看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状。
“你!你在帮我?!”
“很难看出来吗?”
叶舒云宝贝似得收好药瓶,讨好的笑道:“我,我这不是被气糊涂了嘛。”
“你为什么帮我?”
“其实...”楚锦时故意拖着长音,啧了啧嘴略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也不算帮你。”
......
就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叶舒云的笑一下子塌了下来,又成了一副敌对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看来也不笨嘛。”
一句话把叶舒云气的够呛。
楚锦时走到牢房跟前,打开扇子侧挡住了半张脸,压低了声音道:“那位书生于叶小姐的感情天地可鉴,真情表露,不惜自毁前途刺杀睿王,到底是愚蠢还是痴情。”
他果然知道!
而且一清二楚!
叶舒云神色一凝,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微闭上眼,掩住犹豫和伤痛,在睁开时,已经是决然一片。
“都是我指使的,一切罪名我来承担。”
楚锦时却像是听见不她说话一样,空荡荡的牢房回荡的着他似笑而非的话语。
“王嫂若想全身而退,只有引蛇出洞。”
她甚至连选择的全力都没有。
甚至连死亡的全力都没有。
自杀?
怎么可能?这叫畏罪自杀。
这样的话叶家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直接扳倒了都有可能,叶家现在还不能倒,前身的记忆中,叶家还有一位养大她的奶娘在受欺凌,她不能不管。
况且姐还没混够,这么死了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让我再活一次?
责任重大啊。
她现在只能默默祈祷,云扬千万不要做那条蛇,希望昨日说出的狠话能让他心灰意冷。
楚锦时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刑部。
他在等,等一个人。
他觉得会等很久,但是并没有。
天还亮着,该来的人就来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云扬。
他是来自首的。
双膝跪地恳求高高在上的楚锦时,求着浔王放过舒容。
楚锦时眼中的笑意渐渐的冷了下来,愚蠢就是愚蠢,和痴情没有半分关系!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本王还以为你会英雄气概的劫个狱。”
“草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此时,云扬比任何时候都痛恨着自己。
“你敢混进睿王府刺杀睿王,就没胆劫一个区区刑部牢房?”楚锦时冷着脸,咄咄逼人,和之前温润的性格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李儒更加紧张了,因为浔王罕见的生气了。
“据我所知,你虽未考上前三甲,但是也在前五名,再奋斗两年,考取功名不在话下,为了女人,值得吗?”
楚锦时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男人,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在脚底的男人!
也是他生气的原因。
“值得!”云扬猛然抬高了音量,发狂的眼神倔强的凝视着楚锦时,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恨不得刻在自己的心口,“我爱她!”
楚锦时嗤笑一声,“你心里清楚她再利用你。”
云扬浑身一震,犹如一把剑刃狠狠的穿透他的身体,痛彻心扉,蓄满液体的眼眶终是挂不住摇摇欲坠的泪滴,垂落。
心死了,该死了。
“求殿下放过舒容。”
云扬掏出准备好了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的准备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
手腕钝痛,匕首随之落地。
“现在死,还不是时候,你还有事情没做完。”
云扬愣在那里,双眼空洞,也不知楚锦时的话听进去几分。
看他如此,楚锦时的眼神更加鄙夷,对一直不敢吭声的李儒吩咐道:“李大人,照着他画出画像,张贴告示,全城通缉此人,赏金千两。”
“啊?”
这人不是在这吗?还怎么通缉?
楚锦时左右唇角一勾,又恢复了温润亲人的模样,对不知所以的李儒道:“李大人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小蛇出洞了,该引大蛇了。
李儒无奈,只好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