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齐之渠提醒,长欢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的乃是日本和服,而且脸上涂着“浓墨重彩”,实在不适宜去见如此重要的长辈,因此对他说:“帮我找一套小号的军装来。”
齐之渠应了一声,立刻去办。
这时候斯年还没有醒,长欢便从行李箱中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和应急药箱,心中思忖着:不知薛老太太患的是什么急症?她为何这么巧和我们同坐一趟火车回南京?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会不会是想害斯年的其他人使用的什么伎俩?
长欢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不像从前的她。但是思其原因,似乎是因为听了之前斯年说的话,认定南京是个虎穴龙潭,时时有人要害斯年,这才处处谨慎小心的。她意识到,自己对斯年的在意,已经让她开始患得患失,这样的改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思及此处,长欢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斯年。他的睡颜很宁静,好似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从前她总是把他当成孩子,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用一种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去重新看待他了,这也算是一种“刮目相看”罢?
“咚咚咚”三声叩门声,长欢知道是齐之渠来送衣服了,她开门接过他递来的军装,复又关好门,便开始更衣。
因为斯年睡着,她并没有避忌,直接背对着他褪下了和服。但是,当她穿好军装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斯年不知何时醒来了,正单手托腮,眯着一双暧昧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起来的?”长欢的脸色霎时白红相替,像雪染梅浆一般,娇艳得让人心醉。
斯年蓦地挺身坐了起来,用极快的速度将长欢拉过去,并顺势让她落在了自己腿上。
本来,长欢才刚刚把衣服穿上,纽扣都还没扣全就发现自己被偷窥了,刚想发作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吓住,竟呆呆地和斯年对视着,一动未敢动。
这会儿,她整个人是半仰着倒在斯年怀中的,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肤,拨撩得斯年再度有些冲动,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而长欢,虽是羞怯,但她的内心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这样狭促的封闭空间,近在咫尺的英俊男子,娇躯之下隐隐发烫的某个部位,无一不勾起她内心深藏的欲望。她的身子里,一股窸窸窣窣的颤栗正沿着脊背向上蔓延,直至头脑中的理智被颠覆。
“唔……”她竟主动吻上了斯年微翕的嘴唇。
霎时间,天地失焦,万物虚化,只剩舌尖交战,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可是,就在斯年的手自长欢上衣下摆侵入内里之时,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仍是“咚咚咚”三声,却显得那般不合时宜。齐之渠的声音一同传来:“小姐,换好了吗?薛家人又来问了。”
长欢这才恍然想起,薛老太太还等着她去救命呢!
该死!今天这是怎么了?人命关天的时候居然差点和那小子共赴巫山,看来男人说“女色误国”并非毫无道理,眼前的“男色”竟也有些异曲同工了。
来不及多想,长欢跳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系扣子,一边埋怨斯年:“都怪你!要是薛家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你得负责!”
斯年睁着一双清澈的鹿眼,懵懵然问道:“什么薛老太太?我还没问你,换军装是要做什么去?”
长欢便将薛老太太突发急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见长欢边说边着急地系扣子,结果弄得乱七八糟,斯年忍不住动手帮她。到底是军校出身,整理军容很是熟练,长欢便任由他给自己扣好扣子,再正帽徽、整领章、扫衣襟,最后很自然地俯身帮她穿鞋。
一切收拾停当,斯年起身打量着长欢,说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罢,我总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我的医术?”长欢微笑着打趣道,“你不能去,万一被人发现了行踪,之前咱们的布局就都白费了。你放心,他们又没见过我,怎知我和你钱少帅有什么关系?而且,有齐副官陪我,我不会有危险的。”
“好,那我再多叫几个人陪你去。”斯年仍旧不放心,又说。
长欢双手放在他肩上,将他按在铺位上坐下,言道:“我扮成军医过去最为安全,哪有军医带许多护卫的,岂不更加引人注目?放心,真的没事。”
斯年也发觉自己实在是关心则乱,只好点头答应。看着长欢打开包厢门,他对门口的齐之渠严令道:“务必保护好‘夫人’,否则,唯你是问!”
长欢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斯年一眼,他这才想起来,不应随便说“夫人”这个词。
本来,两人虽未成婚,但斯年喜欢在部下面前强调长欢的地位,所以总将“夫人”这个词挂在嘴边。但是此去南京,为安全起见决定隐瞒关系,所以说话上还要多加注意。
齐之渠领命,引着长欢去了另外一节车厢。
薛家的丫鬟丝萝一脸焦急地等候着,见两个穿军装的人过来,赶紧迎上来问:“请问是钱少帅带来的医官吗?”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拉着齐之渠的衣袖恳切地求道:“您快去瞧瞧我家太太罢,她一直有肺病,时常气短胸痛。自来了北方探亲,病况见有加重,我们便赶紧回还。方才太太忽然又说右胸口疼痛难忍,一口痰没咳上来,竟然昏厥过去了!”
齐之渠愣了愣,知道对方错把他当成军医了,于是欠了欠身,将长欢让出来,说道:“姑娘你搞错了,这位才是少帅的随身医生,苏小姐。”
“女大夫?”丫鬟丝萝迟疑了一下,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因此悄带歉意却又不卑不亢地说:“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年轻就能当上钱少帅的随身医生,医术一定十分了得。只不过我家太太的病有些疑难,许多大夫瞧过都不见好,不知您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