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摸了摸景睿的小脑袋,对他说:“景睿乖,额娘和容督军要去的地方尚不知是否危险,你还小,不能带你一起去。你就好好待在府里,我会让妍紫姨和连嬷嬷照顾你的。”
景睿嘟着一张绯红的小嘴,极力央求道:“阿娘,带我去罢!我也想去寻宝!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
容悦卿也帮忙规劝道:“景睿,我们不是去玩,深山密林之中什么蛇虫鼠蚁、豺狼虎豹没有?你太小了,无法照顾自己,去了只能增加我们的负担,还是乖乖留在府里等着罢。”
景睿还想说什么,但长欢面色严峻,看来并无商量的余地,只得讷讷地离开了书房。不过,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必须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一来是不放心娘的安全,二来宝藏的事情爹大概还不知晓,可不要被容督军独吞了才好!
潜意识里,景睿已经把容悦卿放在了和自己爹钱斯年对立那一面,下意识地感觉无论什么他都会和斯年争,而自己必须坚定地帮助爹才行。
傍晚时分,出发去龙头山的行装打点完毕。长欢交待苏妍紫和连嬷嬷看护好景睿,自己则带上纳兰烽烟,跟容悦卿一起出发了。
觉罗古城距离宁安不过十数里,汽车行至古城的时候月亮才刚刚升起。一倾如练的光华皎白静谧,柔柔地播洒在眼前这片断瓦残垣之上——这就是二十年前供奉爱新觉罗氏历代祖宗的皇家祠堂。当年的富丽恢弘、高不可攀,已经被容悦卿带人一把大火给烧尽了,就如同绵延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清王朝,历经十一世帝王,如今业已归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这次来觉罗古城,除了长欢、容悦卿和纳兰烽烟,还有一支十人的小队,由泺池带领。只因事关重大,挑选的成员都是容悦卿最为信任的近卫,保证不会向外泄露半句关于宝藏的秘密。
大家在觉罗古城扎营歇息,打算等明日天一亮便上山寻找龙眼泉的下落。刚刚安顿好一切,远处忽然奔来一匹马,待到近前一看,来者竟是苏妍紫。
长欢看到妍紫,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府中看顾景睿吗?”
妍紫飞身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哭腔,急急说道:“景睿不见了!你们离开时连嬷嬷去叫他一起送行,但他说困了已经睡下,我们便没有去管。可是,等丫鬟去他屋里添炭火时却发现人根本不在。我们将府里翻了个遍也未见人影,只好追来看看他是不是来找你们了。”
长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种莫可名状的惊慌袭遍了全身,连指尖都感到微微发麻。
且不说景睿是斯年的养子,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斯年可得多么焦急!就是长欢自己,对景睿的感情也已经超越了后母和继子。那时候,当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是景睿的出现填补了心上因失去俊喆而形成的巨大空洞,让她母性和情感有了新的寄托,这才不至于丧失了站起来前行的勇气。可想而知,如果景睿也出了事,她怎能接受这双重打击?
这种情况下,长欢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也是当年在军中练就的一种本领,因为在战场上随时都要面对失去朝夕相处的弟兄这种突发状况。不能让个人情感影响到理智判断,是一个将军必需的素养。
她思索了一下,问妍紫:“可有什么线索?督军府门禁森严,他一个六岁孩童不可能闯得出去,更不会凭空消失,一定是随着什么人溜出去的。”
妍紫蹙眉想了想,答道:“你们离开后大门便落了锁,我问过前后门房的哨兵,皆说无人出入,难道他是跟着你们出的府?”
“一定是!”长欢松了口气,走到其他人跟前吩咐道:“大家仔细检查一下车马行李,看看景睿是不是藏在里面。”
还未等众人去查,长欢坐的那辆汽车的后备箱里便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她赶紧命司机打开来查看,果然是景睿在里边。
“你这孩子,何时躲在这里的?”长欢将他抱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地埋怨道,“如果不是妍紫找来,我们还真发现不了,你打算在这儿藏多久?”
景睿撒娇地对长欢说:“阿娘,景睿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想陪在你身边而已。”
“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需要你一个小娃娃保护?你在这儿待着我才更加无法安心。你现在立刻、马上跟妍紫姨回去,否则,我就叫人把你遣送回你爹身边去!”长欢并没有心软,还是有些气恼地抱着景睿,直接将他扔在了妍紫的马背上。
“阿娘……”
景睿还想继续挣扎,却被妍紫打断:“小少爷,你爹若是在这儿,也一定不会允许你跟着进山。再说,我记得咱们和他分开时他曾说过,叫你一切听从我们小姐的安排,难道你将他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吗?要是小姐真把你送回去,你猜少帅他会不会生气?”
景睿一惊,心想:如果把爹爹和好不容易盼到的阿娘都给得罪了,那我是不是又会被送回去给三姨奶奶养着了?三姨奶奶不是不好,可毕竟不是爹娘啊。看来,这件事是不能忤逆阿娘的,不如还是乖乖回去好了。
念及于此,他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对长欢说:“娘,景睿错了,以后不敢擅作主张不听您的话了,您不要生景睿的气好不好?”
长欢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温言软语道:“睿儿,我知道你关心额娘,不过这次我们出来真的没办法带着你,你且跟妍紫姨回去,我最迟三日之内一定回宁安城,好吗?”
景睿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妍紫离开了。
路上,妍紫对景睿说:“记得你问过我,俊喆少爷是否真的是小姐的儿子。是的,他的确是。俊喆少爷死得太过惨烈,小姐几近奔溃,若不是少帅将你带到她身边,恐怕她都无法撑得过来。因此,小姐将你看得极重,生怕你像俊喆少爷一样出任何危险,这才不许你跟来。她对你的用心,你可明白?”
景睿听后,懵懂地望着天上的繁星,重重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