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时辰就这样将将耽误了过去!
阿九生怕柳芸娘担心,出了祠堂便急急往茅草屋的方向赶去,却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拿着镰刀锄头等农具往东头小山坡赶去,边走还边神情慌乱的嚷嚷。
“是狼人吗?确定是?那狼群不都住深山里头,怎的往咱山洼子村跑了,可真是吓人了。”
“可不是,满身满脸的都是黑黝黝的毛发,站起来有你我一般高大,瞅着像个人又没有个人样,连句人话也不会讲,身上就包了块兽皮,叫唤起来的声音可是同野狼一般无二,定是个什么平日里没见过的凶兽,过了冬出来觅食来了!”
“听说前阵子上沟村姓李的猎户被咬得浑身都是伤口,抬下来就剩一口气,估摸着就是这凶兽干的!”
“这般凶残那可真真是个害人的畜生!”
“庄子里有份力气的汉子们都赶过去了,咱今儿个劈了这凶牲口也算图个日后安生,省得上山打猎时,让家里的婆娘挂心不是!”
“是这个理儿!”
几名庄子里好上山打些猎物的男人齐齐往一个方向去。
那方向,正是深山另一处入口,那处有一片平平坦坦的小山坡,正是大姑娘小媳妇平日里喜欢摘些野菜的出路。
阿九心底犯起一阵嘀咕,他们嘴里说的那凶兽莫不是阿离?
难不成阿离在山洞里等自个儿等得不耐烦起来,下山来寻自己了?
这可如何是好?
阿离虽无害人之心,力气却大的惊人,若是真伤了庄子里的叔叔伯伯,即时定会让人给当凶兽给处置了。
阿九想罢,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和娘的关键,立即便跟着一干男子往小山坡奔去。
……
小山坡上已经站满了人,那众猎户叔伯口中说的‘狼人’暂时不见个踪影,来得早的几个村民指着那隐蔽的林子议论。
“这凶兽怕见火光,躲林子里去了!上沟村来了一拨人,都是老李家的,信誓旦旦的要来取这凶兽性命给李二狗偿命。”
“李二狗可是上回那被抬下山,只剩了一口气的猎户!”
“可不是嘛,现在连半口气也无了,前日刚刚出了殡,家里留下孤儿寡母三个,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着实可怜。”
“凶兽祸人,着实该杀!”
“李家人已经上报了卢县令,只是这县令大老爷……呵呵!”
村民嘴里只有‘呵呵’二字,听得出对这卢县令的无奈及无语。
此刻阿九却顾不得这些。
她知道害李二狗的定不是阿离,阿离不是个凶残的牲口,他是人,只是从小被人抛弃在山岗,被狼娘捡回去养大。
阿离平日里看着凶恶,其实见到人类,他自己亦是诚惶诚恐的,总下意识的躲闪,又怎的会主动跳出来害人。
“出来了,出来了!”
“啊呜……啊呜……呲,呲呲!”
阿离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迅速的在树枝上跳窜着,顾不得这许多举着火把要他性命的人类,几个翻越就跑出了林子。
他的嗅觉视觉都比常人灵敏,一眼就见着的人群中的阿九,如黑宝石般的双瞳发着光亮,表情甚是愉悦。
“啊,凶兽发狂了!快放箭!”
那一帮有备而来的李姓猎户齐刷刷的从背后取下箭矢,‘刷刷刷’的冲黑影子射去,黑影子速度极快的避开一波箭雨。
“不要,不要放箭!”阿九急急的正欲跑过去,背后却一把被人拎住了衣襟。
恰巧赶到的杨永富一把抓住阿九的后领,虎着眼低斥道:“小阿九,这都敢往里冲,你可是不要命啦?”
“杨二叔,二叔!”阿九见着来人,立即像见了救星般急急解释道,“阿离不是凶兽,他是人,是与我们一般的人,只是他从小被亲爹亲娘抛弃的山林,被狼群养大沾了些狼的习性,他从未害过人!快,让他们别放箭了,那李家二叔绝不是阿离害的。”
“阿离?你叫的是那狼人?”
此刻,钟秋水、钟宝权及钟宝山与村里的几个青壮年一同行了过来,听阿九这般说,都觉得十分奇特。
“我说了,阿离不是狼,他是人!”阿九再一次强调。
钟秋水笑着打趣:“小阿九,你居然与那狼人也相识,你可真够能的!”
阿九此刻一颗心紧绷着,哪有心情与他们说笑,见他们并无救阿离之心,立即转而看向另一头。
“众兄弟,将箭头沾上火油点上火,这凶兽怕火!”带头的猎户李大勇瞧出了门道,立即出声吩咐着众人。
一整排沾着火的箭头直朝着前方朝这边奔来的阿离,蓄势待发。
阿九再也顾不得危险,急急的挣开杨永富的牵制,挤开人群奔了过去:“住手,不要杀阿离!”
阿九张开双臂,挡在烧着火的箭矢前头,毫不畏惧的与所有猎户对视着。
“这小阿九真是不要命了她!”钟秋水激动的大叫。
“诸位叔叔伯伯,你们误会了,阿离不是凶兽,他是人!”阿九出声解释的同时,身后一双毛绒绒的手臂缠上了她的腰身,下一刻,阿九整个身子被打横抱了起来,一双如黑宝石般的眼对上她的。
他的脸上虽然长满了毛发,阿九却依旧瞧得出来,此刻阿离的眼中是带着笑意的。
“阿离,对不住,让你等了许久,你定是下山来寻我的是不?”
“呲呲,呲呲!”‘狼孩’发出简单的声音,示作回应。
阿九抚上他毛发旺盛的脸颊,微眯着笑安抚:“我无碍,只是有些事耽搁了!正打算上山寻你你便来了。”
杨永富见阿九这样不管不顾,急得只好出面拦阻着李家一干人等:“诸位李家兄弟,那是我山沟村的小阿九,小阿九识得那狼孩,道那并非凶兽,诸位可千千万万手下留情,误伤了娃娃便不好了!”
“谁家的孩子这般不晓事理?我兄弟十余人追了这头凶兽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堵在这儿,这丫头跑出来岂不是搅局么?”李大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火气颇大。
“阿九,快回来!”钟秋水皱着眉,上前叫喊,“怎生的还跟畜生抱上了!”
“她被那凶兽抓着了,这下可是有去无回了!”二麻子不知从哪冒出来,阴恻恻的出声。
钟秋水抡起拳头,呲牙:“二麻子你欠揍!”
“哟,还听不得我说的了!怎么,对那丫头上心了?”
钟宝山沉着脸计划道:“咱们兄弟绕过那凶兽的背后,即时齐齐放出暗箭射那凶兽的背后,趁凶兽受伤之际,将小阿九抢回!”
“行,听你的!”钟秋水钟宝权立即跟上他的脚步,绕到后头去。
……
阿离被李家人一圈子围在中间,动弹不得,一时间发出困兽的‘呜呜’声。
阿九微微一笑,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他,低声开口道:“阿离,他们都是无辜的村民与猎户,误会你杀了人才会如此围攻于你,你不可伤害他们,这次,阿九会护你周全!”
“呲呲!”
阿离冲她咧嘴。
“先放我下来!”
“呲呲!”
阿九被放了下来。
杨成富见状,立即冲她招手,低低唤着:“小阿九,快过来,别让你娘担心,快过来,那凶兽毫无人性!”
阿九望着在场举着火把拿着弓箭农具的村民们,张开双臂,挡在了阿离面前,方才开口说道:“诸位叔叔伯伯,阿九认得阿离,在山野中采药时阿九遇上阿离,阿离非但未伤我分毫,还救了我的性命!阿离不仅不是凶兽,他本性还很纯良,他只是从小被狼娘养大的狼孩而已,他是个被亲生父母抛弃而受狼娘救活的可怜孩子,他嘴里长着人牙,没有凶兽的牙齿,绝计不会咬死人!”
“你休得为这狼人开脱,我李家老二就被这凶兽害死,今日我必让他偿命!”李大勇说着就拉开了弦。
阿离感受到危险,凶狠的呲着牙,挡在了阿九面前,冲着李大勇低吼一声:“啊呜……”
一时间,深林颤动。
鸟兽拍飞。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