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吧门口,我俩走到有大楼遮挡的阴影地带去。
稀稀落落的过往路人,无不带着夏热烦躁无精打采的神情。
我抬手挡在额前,眯眼看看天,想起一事,便说:“狐狸,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女孩子继续被害吗?”
依着月露的架势,还得有许多无辜人命要被害。早间那三起惨案,已是引发大影响。
狐狸无动于衷:“你知道这座城有多少人?有多少那样年纪的女孩子?你倒是教教我能怎么阻止?”
我苦着脸叹气,也晓得困难重重。
我们纵有三头六臂,可敌不过月露的无所不用其极。这座城的每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成为她的目标。
而狐狸纵是如神话里的猴哥一般能变出千千万万的猴孙儿守在每一个女孩子身边,但若月露因此另选目标呢?
我们处在防不胜防的被动面。
我重重抚额,突然问:“为什么月露专挑年轻的女孩子下手?民国那时也是这样。挑选身体需要契合度,那挑选年轻女孩又是什么理由,特别爱好?”
狐狸最讨厌谈及任何有关月露的事,但这个人又是他必须得面对的,所以每每谈及,他面色臭得能熏通天。
“大概是年轻鲜嫩吧。”他恶声恶气的说,模样显得倒像是他喜欢吃年轻鲜嫩的女孩子似的。
我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巴,最终无以言说的“哦”一声。
我和狐狸之后又去了三起案发地,但没能发现大用处线索,不过现场留下的气味使得我们能确定凶手确是阿盏。
临近中午,我俩折返桑家。
桑家大宅门外,我俩碰上一位特殊“小客人”。
这位“小客人”在门外走来走去晃悠,不停往大宅里伸头看。
是位小女士,水手服,背背包,戴鸭舌帽,十六七岁俏模样。看着像学生。
我纳闷如今的校服变这般好看了么,犹记当年小天对自个儿的校服是从来取回来就压箱底的。原该得五好学生称号的他因唯独在校服这事上耍尽流氓——死活不穿!从而只得上四好学生。
我俩走近时,小女士古怪精灵地一个劲儿对我俩猛审视,活泼过头,忽地又蹦又跳对我俩说:“哎哎哎哎,你们是这家里的人吗?能带我一起进去吗?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我要进去找一个人——”
她让我想起家里的梨琼,吱吱喳喳的白雀鸟嗓子开口就没个停。
我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小女士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好不好?带我进去好不好?好不好——”
我真被她吵得有点发杵:“我们也是客人而已……小姑娘,你哪位?”
看情形既不是桑千金的亲戚也不是朋友。我们可就做不了主了。
小女士不让我们走,锲而不舍请求我俩务必带她进去。
我再三表示不能擅自做主,不过可以进去帮她请示管家,她直接霸王上弓扑上来抱住我一条胳膊:“你就带我进去嘛,我又不是干坏事。我都说了只是想找个人,很快的很快的。我找到人马上就离开——”
这下我被她吵得发怵,直想敲她脑壳,看看里面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介陌生客凭什么想进就进别人家的门?
桑千金是位十分平易近人的千金,从不高高在上摆谱,平日里时不时还会和我们一起用餐。
桑家有规矩,但既不古板也非不通人情,否则照着这位小女士这样的胡闹架势,便是在门外逗留一会儿,也早被当可疑分子给轰走。
我正打算掰她手指给她好好说道说道,桑家的管家阿姨出来救场了。
我如蒙大赦,把人往管家那儿轻一推,脱手后窜步如飞溜人。狐狸慢斯条理在后头漫步进来。
太自来熟的姑娘了,架势比之通通还要让我招架不来。
进得厅门,匆匆倒了杯水喝,却见小天火气十足的又是在愤怒小鸟杀四方,且还是直接在墙壁那大屏电视机上杀。
皮皮却是不见人。
我很是不满过去踢小天:“你好闲。”
小天回头和我瞪眼:“外面那小姑娘走了没有?”
我惊奇:“找你的?”
小天眼鼓鼓瞪着我。..cop> 我莫名其妙一阵,反应过来后一口水喷出去:“小天,你要老牛吃嫩草?”
可不像啊。小天是个天生的炮灰命,长到成家立业年纪就只得皮皮这一朵还不知啥时候开花的花骨苞桃花而已。
小天啐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为老不尊的死神经!”
我“哦”声:“是你表达失误,不怪我理解错误。”
捧着水杯坐到他旁边:“怎么回事?”
小天表情阴郁给我解释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和造成的后果。
原来昨夜皮皮踢小天出去办的那桩委托,却是一个顾客家的女儿近来变得很不正常,说是不但饭量突然变得猪一样惊人且时不时做出一些稀奇古怪事。
父母两老吓坏了,四处求医问药无果后,一纸委托投到杂货铺,问他家女儿是不是传闻中的中邪?
小天非我们杂货铺的一把手,不过他的半桶水本事对付一般的小妖是没大问题的。所以一般委托皮皮也很放心交给他。
昨夜他依照委托上填的地址上门一看,忍俊不禁乐了,那家的女儿只是遭她家的一只调皮小树妖捉弄而已。
据小树妖说,他安分守己种在少女家楼下修炼没招谁惹谁,可有一天少女不知是从哪受了气还是怎么的,回到家在楼下不止折他的枝且完把他当出气筒狂暴暴雨对他一顿乱踢。
小树妖身心俱伤,很生气,生气了就决定教训教训她。
他知道少女日常最烦恼身体长肉,天天折腾闹着要减肥,于是,他心生一计,偏让她不停的吃吃吃,最好吃成小胖妹一个。
但是,小树妖严肃向小天表明态度,他真的是没恶意的,他只是打算小惩大诫一下,毕竟少女把他踢得浑身上下都是伤。
小天听后差点笑岔气,啼笑皆非安慰一番小树妖后,回头象征性留了皮皮的两张镇魂符贴在少女房间,疯婆子一样闹腾的少女立马恢复正常。
事情很简单,本该到此结束的。
谁知看着为人温和朴实的两老,花朵儿一样的女儿却和他们的性情大相径庭。
这事件很好地验证了善良有时也是一种麻烦——小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缠上了!
少女深以小天为她的救命恩人,当时就乐颠颠跟了小天一路,跟阿天说他救了她,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她喜欢上小天了,要和小天在一起之类的云云。
我往日听得小天说这年头的孩子多早熟,可早熟到这等程度当真教我无以言对。
我这棵长了万千载岁月却连花骨苞儿都没冒过半朵的死铁树情何以堪!
少女便是刚刚在外头,对我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架势的那位。
倒是想不到她还蛮神通广大的,昨夜估摸是被小天撵走之后暗中继续跟着吧,才知道小天落脚桑家。
今儿我和狐狸刚出门不久,她又跑来桑家门外闹着说要见小天。小天使出十八般武艺都没能把她撵走,用报警威胁恐吓她也没能让她打退堂鼓。
小天在故事最后长叹,他真的是好讨厌好心被雷劈!
我嘴里爆发出平日里听到妙趣横生神段子才有的大笑。
小天这条从春心萌动的年纪开始就没有女人缘的炮灰命,竟然招惹了一朵活力四射的嫩桃花。
不过笑后对小天肺腑之言的感叹是何等的灵犀与共,当初好心给狐狸伸把手的我,可不是惹来绵绵无绝期的麻烦。
虽然好人不能随便做,但是阿天的桃花运却是万万值得关注的。
堪称女人缘炮灰命的小天看来是八世前的祖上坟头冒青烟了,我应该对他表示一下祝贺。
我真诚说:“小天,可喜可贺。”
小天吊着两只死鱼眼睨我。
我立即又不厚道地笑起来。笑了一阵,在小天阴郁的眼神下怏怏闭嘴。
做人还是厚道些好,虽然我不是人,但道理也是相通的。
我不动声色地往小天身边挪近,碰碰他,小声说:“这事,皮皮知道了吗?”
我曾有段时间很是与时俱进赶上一回潮流,在小天妈妈热情介绍倾情推荐下,看了不少的八点档肥皂剧。
里头演绎的爱情故事可谓五花八门精彩纷呈,统一的让我感叹相爱如此多娇,只需死去活来一花招。其威力之高,由小天妈妈为之哭出的泪多至能冲倒月老庙为证。
小天招惹嫩桃花这一处,霎时让我心生灵感,若能适当运用,他和皮皮与那小女士三人间必能成为一出不俗于肥皂剧的精彩戏码。
小天老实莫名:“皮皮一直在房里修炼,并不知道。”
我兴奋莫名:“小天啊,千载难逢好机会!”
小天不解莫名看着我的模样让我很是不屑,这小子真傻。
我叹一气,用心良苦教导他:“可别说我见死不救。我现在教你一个打动皮皮的绝妙好方法。首先,你招惹小桃花这事得让皮皮知道。然后,等皮皮在场的时候,当然你要假装不知道皮皮在场。然后,你和那小姑娘也在场。你就问小姑娘说,‘你一直说一直说要和我在一起,你喜欢我。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依着小姑娘对小天那疯狂热乎劲儿,她的回答要么是将小天吹捧到天花乱坠地步,要么是“你救了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极具杀伤人的简单直接。
我的设想是不论哪一种,都能惹起皮皮的醋味来。
小天面如死人脸般无表情看了我半天,声音也是平静无波:“你经验很丰富么?给我乱出的什么馊主意!”
他的意思似乎不但把我的主意一票否决,且还将其批得一无是处。
我深感惊讶,不大能相信他竟如此不领我情:“……我没经验,可戏里都这么演的。有别的女人凑到你身边,还把你当做她的世界那样崇拜爱慕着,皮皮肯定会吃醋的。她吃醋了你就有机会了!”
小天深情一叹气,然后对我目露怜悯起来:“阿离,八点档的肥皂剧都能碾压你的智商。”
他真心实意再一倾叹:“要怎么拯救你呀。”
小天无情的话语简直教我伤心:“……当初难道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请求我拯救你于你妈妈炮弹密集的攻势里吗?说什么为了和妈妈有共同话题好转移她对你的逼婚大计,必须恶补悲情苦情煽情等十大经典爱情肥皂剧。事到如今居然拿这个攻击我?”
我心好碎:“你真要脸!”
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