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黑。
剩下六个瞎子同时抬头,那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得赵弃很是渗人。
这些人并不是有黑色的瞳孔,而是他们根本没有眼睛。
“我说过,你们不该来!”
“我们的确不该来!”
左边第二个瞎子无奈地说道,
“可,我们还是来了!”
咻!
那瞎子抬起手里的明杖,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明杖底忽地飞出一支箭矢,明晃晃的影子,透露着杀机。
赵弃一惊,心口都提到了嗓子,同时他也瞪大了眼睛。两方人相距不足三尺,如此近距离的偷袭,就算是蛮体的大成的荒武者都不可能躲过,然而绿衣老者还是平静地看着那瞎子。
叮!
箭矢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箭矢居然通体都是铁打造的,这样一件若是落在人体上,谁又能挡得住!
但是它在半路就被截下了!
是红衣老者。
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红衣老者,已经举起了七尺的短剑,拍落了箭矢。
“好快的剑。”
那瞎子面无表情,好像早就知道这一箭会落空一样。
“本就很快!”
红衣老者答道。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应该会!”
那瞎子对着身边的五人点了点头,然后其中两人抓起地上的瞎子就后退数步,转身融入夜色。
哒哒哒。
明杖敲打地面的声音如同来一样,但任怎么听,赵弃都觉得这些声音有些慌乱。
“他们走了?”
赵弃跳下马车,浓重的气氛散去,除了微凉的夜色,天地间没有其他。
红衣老者开口道,这是他第一次和赵弃说话。“他们不得不走!”
“他们有六人。”赵弃不知道这样问对不对,他还是问了。
“哼!”
绿衣老者哼了一声,来到一旁的石墩边靠下。
“十个人也没用!”
赵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后车厢,沈碧君还没有动静。
……
当赵弃醒来,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行驶了。
今天没有太阳。
这是醒来的第二天。
“你确定不离开?”
这是沈碧君的声音,他在车头,赵弃在车尾。
“离开又能怎样?”
赵弃偏头看向外面,路边平缓了,人似乎也变多了。这里居然像是一个城镇。
“你会死的!”
沈碧君加重了语气,她是有教养的,所以很善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已经死过一次,又有什么好怕的!”
赵弃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昨晚那瞎子的话似乎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死过一次后,哪里还会畏惧死亡。
忽然车头陷入了沉默,赵弃才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对了,不过在他要解释的时候,车头已经没了那道风华绝代的影子。
呜图图。
健壮的马儿摇晃了一下脑袋,发出出气的声音,马车是停下了。
沈碧君拂开车帘子,平静地踩着木梯走下,一举一动间无一不体现了他们教养和气质。
马车自有人领去。
沈碧君在前,红绿两位老者落后半步,赵弃落后他们半步。
“我们去哪?不参加婚宴?”
马车是在一户大户人家门口停下的,但沈碧君却没有进去,而是掉头离开。
赵弃不解地问道。
“他不在这里!”
红绿两位老者是不可能回答赵弃这种问题的,能与他说话的只有沈碧君。
“不进去怎么知道?”
赵弃问道。
“他不在这里,我进去了又能怎样。”
沈碧君的声音有些疲倦,也有些失望。
赵弃没有再问。
算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住一晚。然后离开。
所以,赵弃也跟着住一晚,然后离开,跟着他们离开。
赵弃没有钱,钱自然是沈碧君出的。
傍晚,红霞漫天。
落霞与孤鹜齐飞。
初秋的夜让柳无尘感觉到一丝燥热,倒不是因为沈碧君的美,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五岁。
他就是觉得烦躁。
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俗话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但赵弃发现他却正不了衣冠。
铜镜中的他,生的白白净净,身体同样修长,但看起来却弱不禁风。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在哪里?
如果说昨天赵弃在考虑如何活下去的话,那今天,他就是在考虑如何回去。
这里是乱石镇。
土匪山下的城镇,唯一一个城镇。
这里的男人五大三粗,体魄强壮,隔得老远,赵弃都能感觉到他们体内的血气强度,血气强的,自然是高手。
但,街上并没有比红绿两位老者还要强大的。
至于赵弃为什么会感觉到,他也不知道。至于他的血气。
没有。没有血气,血液没有流动,甚至于心跳都很慢。
不过比起昨天要快了一些,两次跳动的间隔短了一些。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是不正常的。没有谁的心脏,一天只跳五十下。两刻钟一下……
“咦?”
趴在窗前,赵弃注意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身材火爆,气质出尘的女人。
“腿很美!”
那是一双近乎完美无瑕疵的腿,该怎么形容?似乎形容不了。
封四娘走得很急,当他听说沈碧君来到乱石镇之后,就一直在等,但是沈碧君却没有来。
在乱石镇,没有她打听不到的事情,所以她来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天已经黑了罢。因为街上已经红灯,热闹非凡。
“嘭!”
赵弃背后,房门被重重地推开,门栓掉落在木板地上。赵弃肯定,他是把门栓好的,但现在门打开了。
红绿两位老者古板着脸站在门口。
“出事了?”
赵弃心中的烦躁被两人身上的杀气冲刷殆尽,也清醒了不少,出声问道。
“小姐不见了!”绿衣老者带着哼腔,显然极为不满。
“她没来过我这里!”
赵弃连忙解释道。
“我们知道。”
他们的确知道,开门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他们才没进来。
“在二位前辈眼下不见的?”
赵弃转念一想,不由得抽了一口气。能从他们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个人,比登天还难,貌似却有人做到了。
“是趁我们不注意时不见的!”
“是在入厕的时候!”
绿衣老者面色有些尴尬,说完后又解释了一遍。
赵弃默然,那个世界对待女性都是要尊重的,这个疏忽并不怪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