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元金标,未回松江府万松山,取道直奔苏州,求见大庄主灵心妙手赛管辂易周,跪在易周面前将前情讲说一遍,求大庄主发落,易周捻须将一番言语听完,心中暗道:“我膝下一子一女,儿子是福寿绵长之相,女儿却赤线穿眉,早晚必死于非命,今观此子印堂方正,两颧辅鼻,最奇特的便是额头有三条横纹,呈现月牙之形,此乃相书中所提到的偃月纹,又叫伏犀纹,此相主贵,定然松茂长寿,相由心生,他必性情温顺,为人正直,极负忍让,实有龙入九天之象,鹤立鸡群之姿。此等面相我平生除他之外,只见过一人,便是那商建初,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老龙生就一对招风的耳朵,破了他威武之相,此子与他又大不相同。静儿出世短短数年,所向披靡,无往不利,遇到此子便瓦解冰消,看来实有强龙压凤之势。”
想罢起身将金标搀起,说道:“不知者不罪,贤侄请放心,老夫定会从中调停!二弟数日内便要回庄,你且住下,见了你恩师再走!”金标不便推辞,只能留在庄上,谁想这一来,又在隐贤村引出一场是非。
翌日清晨,金标先去给易周见礼,易周请金标一同用饭,二人刚然坐下,就听庄外一阵的喧嚷,管家李寿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说道:“大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外人,径直冲进村子来了,杀气腾腾的!”易周闻言心中一怔,暗道:“什么人能避开我的奇门遁甲之术,进庄如履平地?”想罢言道:“待老夫去看,你去通知晟儿夫妇,叫他等严阵以待!”李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易周站起身形便要出屋,金标说道:“伯父,小侄愿一同前往!”易周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出了大厅,来至庄门外。
只见村东北角上,乌泱泱走来一群人,中间一前一后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生得一模一样,比之旁人高出了一个头。两条大汉肩头担着一张肩舆,手中擎着钉钉短把狼牙棒,肩舆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乌发如墨,面色红润。余者多为女流,都穿着短装,手中大多拿着兵刃。
易周看罢心道:“四弟若在,定要与她一番理论!”想罢迎上几步说道:“师妹,别来无恙,怎的今日有幸至此!”中年妇人闻言用手在肩舆上一拍,那两条大汉立时站住身形,将肩舆落地,中年妇人缓缓站起身形,对易周说道:“师兄不辞而别,我放心不下,特来看望!”这中年妇人正是太湖湖主冷云仙子余娲,她与大庄主易周乃是同门,比邻而居多年。
此时易周的长子易晟夫妇,领着数十庄勇围了过来,易周闻言微然一笑,说道:“那日齐二弟派人来找我,言讲有要事去办,请为兄回庄坐镇,为兄这才未与妹子作别,急冲冲出了太湖!”话音未落,从人群中窜出一个丑妇,手中擎着一条丧门螺丝棍,叫道:“大庄主单人来访,怎的去时却带走了几个人!”易周闻言将脸一沉,说道:“珣姑,你这话什么意思?”丑妇说道:“不是我无礼,我连环庄好酒好茶宽待大庄主,大庄主却吃里扒外,将两个被押的刺客带出太湖,老人家怎么解释!”易周说道:“那甄氏兄弟一心救母,其孝感动天地,并无半点歹意,若是落在歹人手中焉有活路?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让这一对孝子枉死!”
丑妇闻言大叫一声,将手中的大棍一抖,便要上前,易晟见势挺双枪作势应敌,余娲喝道:“珣姑不可无礼!退下!”丑妇闻言退了几步,将大棍重重在青石上一顿,立时火星直冒,在青石上戳出了一个石孔。余娲对易周说道:“师哥,珣姑是晚辈,您多担待,那甄氏兄弟伤了我的侄媳,坏了岛中的规矩,我此行不擒二子绝不回岛,难道为了两个小畜生,要坏了你我数十年的交情么?”易周说道:“师妹,你我均是花甲老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前有顾绣,后有陆蓉波,哪个不是骨肉生生分离,我不愿你一错再错!”
余娲闻言冷笑道:“原来你是为我好,那甄海夜入坤英阁杀伤岛上数十侍从,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易周说道:“甄海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不可迁怒于他人!”余娲怒道:“你就爱说教,我强势惯了,你将二子藏匿于庄内,我也不能将二人如何,这便去穹窿山将顾和尚的秃头钩了去!”说罢转身缓步上了肩舆,招了招手,众人簇拥着随后如同退潮之水,纷纷离去。
易周气得胡须乱抖,回身对金标说道:“你且留在庄内,和易晟留心看守,老夫去去便回!”说罢从易晟手中接过一对兵刃,提起下摆追出去,易晟心悬老夫安慰,在后也跟了去,片刻的工夫,二人已出了村口。
金标也想追去,又恐庄内有事,只得返身回来,金鬓仙娘查青青命庄丁将全村的削器打开,在院中对金标叫道:“元贤弟,我老公爹六十余岁的人,单枪独身哪里是太湖余娲的对手,我蓉波妹妹被余娲扣在岛内已有数年,公爹一直隐忍不发,为了那顾和尚连同门师妹都得罪了,真够可以的!”金标闻言心道:“到底是女流,遇事便慌了手脚,在此胡言乱语!”想罢好言安慰,查青青依旧喋喋不休,在院里吵嚷了许久方才回屋。
金标胡乱吃了些东西,带来着一干庄丁里里外外巡视多遍,日落西山,天色垂暮,金标将众人分成二组,轮番值守,直到敲过二更鼓,金标领着庄丁行至中院,眼前人影闪动,金标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夜闯民宅,还不束手就擒!”
哪知他这一喊,人影从院墙上纵下,朝庄外跑去,金标借着灯火看得清楚,前边是两条人影,身形虽矮小,却奇快不比,片刻间已冲到庄门前,翻身一跃,已上了庄墙,金标心下生疑,暗道:“这倒是奇了,二人跑着一路,并未触发削器,难道两个人是庄里的,要私出庄子!”当下提气追了出去,却不敢放脚疾行,一路上倍加小心,生怕触发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