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城,巡逻部最后面的临时看守处中,希斯菲尔德百无聊耐的看着威尔逊·菲尔德伯爵——现在菲尔德家族的家主用刑的对象:那个可怜的酒馆老板,现在两只手都被绑在十字刑架的两端,整个身子的上半部分向前倾,要不是有腰部的绳子绑着,估计他的头能因为身子凹陷下去而碰到他的脚,哦,不,碰不到,毕竟他肚子上的肥肉那么大块。
他的身上布满着可怕的伤痕,这些伤痕来自于正在气喘吁吁地挥着鞭子的菲尔德伯爵,“这也是一个注定短命的可怜家伙。”这是希斯菲尔德对伯爵的评价,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伯爵儿子时的评价一样。
菲尔德伯爵和拉尔斯一样有着一张俊俏的脸庞,胡子和头发修剪的恰到好处,既不失礼数又显得很有成熟男人的个性,他的身体在宽厚的羊绒长呢外袍中倒是显得有几分瘦弱,但是从这一身打扮绝对看不出他是一个接近48岁的男人,除了绿色眼眸中的那抹倦色。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那带着一双鳄鱼皮手套的手神经质的抖着,然后他大口地喘着气,坐到了刑架前面的凳子上,外袍上一堆识别不出具体样式的勋章叮咚作响。伯爵停下动作的原因很简单,刑架上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团烂肉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而现在,更是只有皮肤在微微的颤抖,就像是菜市场常见的那种缺了很久水的鱼一样,只是身上的肌肉还在徒劳的挣扎,意识早就已经开始消失了。
“诺顿。”威尔逊有些疲倦的喊着他的守护骑士,大陆上少数能将斗气修炼到四阶的强大骑士。“大人,他已经没有意识了。”诺顿恭敬地在旁边低着头,左手抵胸恭谨地说,他一身墨绿色的铠甲,只露出了长着些许花白头发的脑袋,脑袋下面是一张严肃而又无趣的脸。
“算了,你出去,给我拿点水来吧。”伯爵吩咐道,诺顿鞠了一个躬,留下了四名士兵转头走出了看守室,看守室中静默的能听到某个防水条件不太好的房间中掉落下的水滴——看守室这么安静自然是有原因的,几个小时前菲尔德伯爵觉得外面的房间,也就是其他的地牢实在太过嘈杂,向城主“建议”发布将这些该死的家伙全部处死的命令。
当然,当城主接到这个“建议”的时候,他们已经全死了,于是城主面色铁青的跑回了自己的住处,据说想要整理出那份死者的名单,上报给高官,顺便准备调动城里面的士兵来和伯爵“讲讲道理”。
当然对这些希斯菲尔德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估计也没有闲心来插手这些屁事,他之所以在这里,只不过是受到了伯爵的邀请而已,况且,自己所在的黑森骑士团也有好几个小伙子在苏诺城的巡逻部工作,而此刻,他们全都已经丢了性命,就算不为他们讨个公道,至少,黑森骑士团的名誉不能为此受到影响。
“你看到了吧。”在把希斯菲尔德叫过来,又晾了半天之后,菲尔德伯爵突然发话了,就好像和自己的朋友聊家常一样问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什么东西,刑架上的这摊烂肉?”希斯菲尔德花了会儿功夫才意识到是在和他说话,于是他指了指面前进气还没出气多的酒馆老板说。
伯爵眯起了眼睛:“你也知道,我和你们团长的关系一向不算差,所以,我们没必要隐瞒什么,你说是吧。”“是啊,所以,我才会在了解到这件事之后,马上就赶到了苏诺城。”
“哈,所以,你比我们都早到,在去检查了我儿子死亡地点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是去了那儿了呢?你该不会说,你是去找酒馆里面的小妞快活了一整天吧,哈哈。”伯爵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他突然拍了下自己的椅子,收住了笑容,站了起来,“别他妈的开玩笑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看到了,就在那个酒馆中,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伯爵身旁的四个士兵将自己的长剑微微拔出了剑鞘,漏出一小节剑锋,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在人数的劣势下还是轻松的抓住了巡逻队的几十号人口,但是希斯菲尔德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淡然自若:“你说的是什么,你那个宝贝儿子的可怜死状?”
伯爵的声音中加了丝丝寒意:“我是说,莉莉丝,那个风骚的贱人,发情的母猪,该死的婊子的尸体。”“您是说,那个不幸的和您的儿子死在同一家酒馆的倒霉女人?”
伯爵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目光突然如剑般犀利,他的目光中露出了杀意:“你应该知道,我的耐心很不好,而我特别讨厌,那些喜欢装傻的家伙,因为他们总是会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尊敬的伯爵大人,您不用如此激动,您应该知道,当您在苏诺城搞出这么一堆大动作,之后在整个城镇放出想要见我的消息,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我自己心里有数,或者换种说法,我并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半点关系。”希斯菲尔德依旧淡淡地直视着伯爵的眼睛。
“哦,那亲爱的希斯菲尔德,能否告诉我,你在这失踪的一天中,都干了些什么呢?我非常好奇。”“很明显,当天晚上,我只是想找一家便宜而又舒适的酒馆休息一下,而在那之后,我想您也知道我们骑士团的团规,尽管我们的小伙子已经到了您的手上,我也没有想为他们求情的说法,但是,有关于他们的家人。”希斯菲尔德的声音突然转冷,“我想,您就不必再为难他们了吧?”
伯爵身旁的几个守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伯爵目光一凝,他坐回了自己的座椅上:“这么说,我失踪的那两个侍卫,是你搞的鬼?怎么,你现在难道是想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么,哈,别开玩笑了,既然你已经见过了他们的家人,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杀他们的理由。”
希斯菲尔德皱起了眉毛:“放心吧,伯爵大人,您的侍卫我只是暂时将他们打晕了而已,至于我骑士团的小伙子们的亲人,他们只知道,那个死掉的女人叫做莉莉丝而已,至于其他的信息,他们并不了解,他们都不知道莉莉丝的真正身份。”
“哈哈哈,你看看,你我都知道,那个婊子莉莉丝是二王子的一个情妇,而你的主人还是大王子座下的忠犬,你觉得这种连你都知道的消息,是一个能瞒住多少人的秘密呢?”菲尔德的话语中散发着包裹不住的恶毒,这让希斯菲尔德的脸上布满了寒霜:“请注意您的措辞,‘伯爵’大人。”他在“伯爵”二字上加重了声音,“整个赫尔诺斯没人会想试一试戈德里登子爵的名誉有多重的分量,即使是一个刚刚失去自己独子而伤心欲绝,口不择言的伯爵也一样!”
菲尔德静静地盯了他一段时间,希斯菲尔德不卑不亢的回视,希斯菲尔德健硕的身体充满爆发性的力量,他身上的轻甲上满是刀剑的痕迹,他有一道从左眼眼角连到鼻子下端的伤口,这让他身上显得更有煞气。菲尔德突然放松身体,靠到了椅子的靠背上,他讥讽地轻轻地鼓了两下掌:“很好,果然是戈德里登手下的人,和他年轻的时候果然很像呢。”
尽管现在是一方豪强,然而戈德里登子爵却是不折不扣平民出生,他的出生没少被被贵族议论过,想想吧,一个没有姓氏的贵族,这足以让很多贵族跳起来和他决斗,洗刷贵族的耻辱了,当然,没人敢这么做过,因为戈德里登是大王子安德烈的左膀右臂,而且实力强劲,尽管如此,身后的鄙夷总是少不了的,不少人在背后嘲笑过戈德里登,而此刻菲尔德正以此来嘲讽着同是平民出生的希斯菲尔德。
希斯菲尔德却一脸平静:“我想,我跑了这么远来到苏诺城不仅是为了来听您的嘲讽的,对吧,伯爵大人,对我们这样的平民说话最好简单点,不然,我会被您给绕晕的。”
“交出你藏着的那几个人,然后,忘掉那个女人的名字,对你好,对我也好,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菲尔德寒声道,“我并没有多少闲心来对你解释现在整个赫尔诺斯的形式,你当我这样连夜飞奔而来,冒着触犯艾萨克家族的风险来抓住所有当天在场的巡逻队员就只是为了我的儿子么?”
“我想,一个伯爵的家族,比起一个情妇,哪怕是传闻中那样的二王子,也应该明白孰轻孰重吧?”希斯菲尔德说道。
伯爵的鼻子中不屑的冷哼出声:“也许,你该去找你的好老师戈德里登补一补课了,在你眼中的二王子是什么样子,一个躲在自己家族和自己老婆族徽下,整日纵情享乐,吟诗作对的小猫咪?”
“哼,看来我得提醒你和你上头的人了,尽管是一只猫,但是他的胸前印着的是狮子的徽章,而他现在,为了对付自己的兄长,已经准备好了露出自己的利爪。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试着拔一拔这只猫的毛!”伯爵的话结束了,希斯菲尔德默默地沉思着伯爵的话语,一百多年以来,乌瑞恩家族都是星辰王国的统治者,没有人会质疑他们家族的力量,至少现在是这样,而那个古老的乌瑞恩家族,他们的族徽正是一只赤红色的狮子。
“我想,我明白了您的意思。”希斯菲尔德皱了皱眉头,“我会交出他们的家人的。”伯爵的手放倒了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用手指敲击着椅子,他看向希斯菲尔德的目光不再那么冷:“我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不过,在此,我还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当然,我会给出相应的报酬。”
“什么事情?”“巡逻队的家伙在昨天晚上已经查出来了,杀了我儿子的赏金猎人,是‘追踪者’刚铎,还有,他们的队长,威尔希尔已经跑去抓他了。”他停下了敲击椅子的扶手,“帮我杀了它们两个最后的知情者。”说罢,他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扫了希斯菲尔德一眼。
“我会的,给我一条鼻子靠谱的猎犬,我会帮你解决他们两个的。”希斯菲尔德自信的转头,“那么,我想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帮您把他们两个给抓回来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点他们两个人的信息。”
“唐尼。”伯爵随口叫了下自己身边的四个护卫之一,示意了他一下,唐尼点了点头和希斯菲尔德一起走出了看守室的大门,二人在出去的途中看到了带着威尔希尔进来的诺顿,希斯菲尔德瞥了一眼穿着巡逻队青色皮甲的威尔希尔,若有所思。
诺顿在门前恭敬的敲了敲门对着门内说:“伯爵,威尔希尔,他主动要求来见您。”门内,伯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平静地道:“带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