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一流听到了这个“买”字，心想：如今这世道变化真大，连水都需要买了。

卖水的小姑娘见他们一头大汗：“要多少毫升装的？几瓶？”

张三保头也不抬，豪放地大手一挥：“一个人来三斤。”

这个用词，他人听到也是很震撼。

就好比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听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是你如果说“0.1吨”，感觉就不一样。

小姑娘估计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买矿泉水的，说道：“这又不是水果蔬菜，我们这里不按斤两卖。”

费一流心说：这怎么不能按斤两卖了，往秤上一放，几斤几两，不就可以了吗？

张三保道：“怎么着？斤两不是国际通用单位啊？怎么就不能按斤两卖？水、果、蔬、菜，这是四种东西，水当然可以按斤买了。”

钱欣对张三保说道：“你怎么爬完了山就和喝醉酒了一样，这斤的确不是国际单位。”

王五常也道：“就是，国际单位用的是千克。我大概明白什么叫做痞子了。”

张三保道：“一千克不就是一公斤，呃，一公斤等于两斤嘛。那就是每人1.5千克水。”

卖水的小姑娘耐着性子：“不好意思，我们不按千克卖水。”

王五常本来想着那几瓶罢了，张三保却不依不饶：“放下，我让你放下。说了一个人1.5千克嘛，你不就按瓶卖嘛，我来给你换算。”

张三保的嘴巴像连珠炮似的：“矿泉水的密度是1乘以10的三次方千克/立方米。1立方米也就是1乘以10的三次方立方分米，所以1千克就是1升。那么，1.5千克就是1.5升水。你们这一瓶水的容量是，我看看，是500ml，那就是一个人三瓶，没跑了。”

这又“密度”又“容量”的，费一流虽然没有全听明白，却也暗自佩服。

其实这其中的数理知识也就那么回事，愣让张三保说得天花乱坠，宛如在证明哥德巴赫猜想。

王五常道：“张哥这数学算的，贼溜。来，姑娘，一个人三瓶，谢谢。”

那小姑娘耐性真好，数了一下一共四位，在计算器上按下了3乘以4。

张三保听到计算器喇叭发出的声音，说道：“三四十二嘛，小姑娘，要好好学习啊，这么简单还用计算器。”

三四十二，费一流听得很明白，乘法口诀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

小姑娘不说话，白了张三保一眼。

接着，又听到计算器的喇叭发出声音：乘以，七点九八。

王五常道：“这里的水，真他娘的贵，一瓶居然要到七块九毛八。”

张三保道：“你也得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段，这可是在景点区，在海拔575米的山顶。7.98，这还是个促销价呢。”

王五常心说：575米有啥了不起的，我家住在太行山上，大部分海拔都在1200米以上。虽说中部地区欠发达，但是站得高啊。

钱欣对张三保说道：“你不是会口算吗？继续呀，看看再乘以七点九八得多少。”

张三保不服气地说道：“算就算，不就是两位数乘三位数吗？加了个小数点，别以为我就不认识它了。看好喽，口算……”

他还没有开始算，就听见计算器又发出了声音：乘以，百分之九十五……

王五常道：“我晓得了，一定是咱们买的多，这要打个九五折。”

钱欣对张三保说道：“继续算下去呀，又多了一个百分数。”

张三保道：“没问题，百分数不也是小学数学嘛。”

计算器又发出了声音：乘以，小括号，一，加，百分之零点三五……

王五常有点不理解了：“这百分之零点三五又是什么呀？”

张三保也对那卖水的小姑娘叫道：“是不是诚心啊，要我又多算一个带小数点的百分数。”

钱欣笑道：“你急什么？这不还是小学数学范畴吗？”

那卖水的姑娘抬起头来看着张三保，露出了一个无法诠释的笑容，说道：“这是你胡搅蛮缠、妨碍正常营业的费用。”

“嘿，岂有此理，这，”张三保看着那姑娘，若无其事地说道，“你长得好看，我不跟你计较。”

计算器显示出来了最后结果：12*7.98*95%*（1+0.35%）=91.290402

姑娘淡然一笑：“就收你90元吧。”

张三保道：“算得这么复杂，这么费劲，不就是一张毛爷爷可以解决的事吗？你稍等……”

也是巧了，他翻遍身上的兜，居然没零钱。

“能赊账吗？”

那姑娘笑了笑，没有表态。

这可出丑了，还好，他机智地想到了手机，字正腔圆地说了句：“可以移动支付吗？”

那姑娘点了点头。

张三保一边付款，一边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啊?交个朋友呗?”

那姑娘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付款。

张三保看她不说话，又说道：“怎么?害怕呀?我又不是怪叔叔，我这年纪，还且不到当叔叔的年纪呢。”

钱欣说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花心?你都有对象了，还调戏人家别的姑娘。”

张三保辩解道：“我只是很清纯的感情好吧，我看到这位姑娘第一眼，就感觉好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

钱欣道：“什么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吧。”

王五常也说道：“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名字的?这是人家的个人隐私，你还不如问人家性别呢。”

张三保道：“在泰国才会问性别呢，一般谁还问性别啊。况且，再说第一次见面问名字不很正常吗?我还记得英语第一课就是what'syourname?”

王五常道：“我刚才说错了，是不如问人家的性别取向。”

张三保道：“这是你需要问的，一般情况谁会问这个呀?”

随着一声“已到账”，张三保转身离去水摊的时候，那姑娘极为平静说了一句“我叫雪涧。”

张三保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雪涧，留个联系方式呗。”

王五常一把拉住张三保，叫道：“走啦，走啦，有女朋友了还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