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梅认为路春最多能借个三五千已经顶了不起了,没想到,她真能借来十几二十万。她的身子也太值钱了。
董月梅睨着路春,很快发现一个事实:“钱呢,钱在哪里?”
路春两手空空的,压根不像是带了钱来的样子。
“路春,你敢糊弄我!”董月梅窜过来,劈头盖脸对着路春一巴掌。
路春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嘴角都裂皮了。
陈玉对女儿一阵心痛,扑过来拉扯住董月梅,唤声道:“别,别打我阿春!”
路春被彻底激怒了,想起自己嫁进贾家几年了,被虐待如畜生一样,吃不好睡不好,贾家不是东西,是魔鬼!
“你放手!凭什么要让我给钱你,有本事你打死我,要不,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的。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我要申请跟贾志仁离婚,到时候有什么不满的,法庭见!”路春卯足了气喊道。
董月梅一听路春不给钱,还要打官司,气得火冒三丈,随手抄起屋檐下的扫帚,猛地朝路春的脸刮去。
那扫帚是农村人上山采的枯枝扎成的,平时也是拿来赶鸡什么的,尖尖的枝杆刮过路春的脸,扎出一道血印子。
董月梅恍然不知的样子,又狠狠地砸了第二次。
这一回,路春单手接住扫帚,眼角淌下一道道血渍,状如幽冥一样可怕。
“董月梅,你想杀人吗?”路春与她僵持着,冷声笑道。
与往日逆来顺受的受气小媳妇有天差地别。
董月梅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骂骂咧咧道:“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手中的扫帚如疾风扫落叶一样打在路春的身上。
路春眼里闪过阴戾,抬起右手臂格挡住董月梅的伤害,左手已经偷偷地从大衣里掏出一把匕首。
“董月梅,老娘忍你好久了,想打我,我呸,我让你打,让你打…”
路春反扑过来,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毫不迟疑地捅向董月梅!
董月梅瞪大眼睛,手中的扫帚僵在半空,嘴里喃喃自语道:“你…你…”
她垂下头,看到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路春,你,你竟然敢……”董月梅的眼睛里闪过慌乱,惊恐,还有哀求:“救,救我……”
她向路春捉来,似乎想要捉住点什么。
路春冷冷地退后几步,不为所动。
陈玉吓得整个人愣在原地。
董月梅终于倒地,颓然地朝空中伸了伸手,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清冷的月光下,汩汩而流的血液,董月梅的身下全是一片血红,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陈玉浑身哆嗦起来,脸色比月光还要白上几分。
“春啊,你糊涂啊,你,你杀人了。”突然地,她走向女儿,慌慌张张道:“走,你赶紧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她将女儿推出门外,眼睛赤红。
董月梅一死,必须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个人,只能是她。
“妈,是我杀的人,不关你的事。我早就想杀了她。贾家的人是魔鬼,她跟贾志仁把我当成了畜生。”路春脸上挂着愠色道:“我从来不后悔杀了人。”
陈玉沉默了。
女儿变成这样子,一切都是她这个母亲造成的。
如果不是为了换钱,女儿也不会被丈夫卖给贾家做媳妇,也不必受尽折磨,最后成为杀人凶手。
女儿已经坐过一次牢了,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不能把命也丢了。
陈玉想通了一切,反而变得释然道:“胡说,董月梅是我杀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走,快走!”
她拼命地将女儿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路春哭得撕心裂肺的:“妈,你让我进去,不,不是你杀的人!”
任她怎么说,陈玉总是不开门。
等到第二日天亮,一个男的来到贾家,他看到了门外守候的路春,露出惊讶的表情。
路春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贾家的大门又咯吱一声响,陈玉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一身血衣。
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路春怔怔地看着母亲。陈玉朝她微微一笑,转对那男的说道:“我把董月梅给杀了,她的尸体就在里面,报警捉我吧。”
她说得很慢,面容虽然憔悴,却闪着坚定的目光。
路春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不一会儿,附近的村民都过来指责陈玉,纷纷骂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也有人说陈玉不是凶手,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路春。
“你们不要怀疑了,人是我杀的。”陈玉淡漠道:“董月梅勒索我要钱,没有钱还想把我女儿卖身做娼,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各位,请你们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家阿春侍候了贾家整整五年了,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贾家的人是吸血鬼,他们要榨干我们的每一滴血汗钱。”
宝香村的人都动容了。
路春在贾家过得非人的日子,大家有目共睹的,这孩子真的太苦了。
渐渐地,有人相信陈玉的话。
也有人说起路春坐牢的这段日子,董月梅逼着陈玉变卖家财抵债的情况,陈玉对董月梅的仇恨有多深,可想而知。
可再怎么憎恨一个人,也不该动手杀人啊。
村里来了警察,把陈玉铐上手铐,陈玉脸上露出散脱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哭得溃不成声的女儿:“阿春,不要为我难过了,妈老了,也看开了。你呀,离了江城就不要回来了。你到帝都找到阿豪,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路春追着母亲的离去的脚步,哭道:“妈,我错了。”
陈玉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春啊,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努力赚钱,供你上大学,再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想不到,母亲最后的心愿,竟然是这个。
路春跪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春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宝香村。
第二日早上,路春给路豪打了个电话,然后等候母亲的案件判定后就前往帝都。
江城,她恨死了这里。
还有路秋,总有一天,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带着这样的恨意,路春更加作贱自己,每天沉迷于灯红酒绿的生活。
路秋知道陈玉杀了董月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深夜了。
她站在楼顶高处,眺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还有山顶处时而闪烁的灯光,目光忧伤。
乔丽站在她的身后,小声道:“陈玉竟然杀了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路秋头也不回,感受着脸颊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如刀刃一样无情。她的声音清冽而冷漠:“只怕是路春杀的人。董月梅要挟她们母女索要二十万块,路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刘旻坚身上,谁知道,刘旻坚也被骗了钱,借钱的愿望落空了,董月梅又不是省心的,两家人发生争执,路春就把董月梅给杀了。”
乔丽想起路春寡情冷漠与不爱说话,一直被贾家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唯唯诺诺的样子,人被逼急了,真的会狗急跳墙。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杀人不眨眼。
想想真是可怕。
“陈玉被判刑,路春被逼走他乡,总觉得世事无常,人生太过苦情。”路秋苦笑道。
乔丽轻语道:“这样的人物,能不再见面最好不过了。”这样的人,能狠下心来杀人,自然也不是善类,万一她想对路秋母女不利,那该有多恐怖。
路秋轻轻一笑。
乔丽瞧着她,突然道:“你还笑,明天就是江城大学的校庆表演了,你可准备好了?”
路秋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去,苦哈哈道:“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嘛。”
乔丽最喜欢看到她吃瘪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