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绿光黯淡长逝 2
作者:俞杭      更新:2019-09-24 02:43      字数:2967

法媞梅原来还对孙晢颇为赞同,听了他最后这一句,也反驳道:“孙先生,你这话可说得过头了。不管怎么样,兄弟始终是兄弟,改也改不掉,怎么能说断交就断交?”孙晢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西域的女儿家,不要多嘴!”

程在天道:“孙先生,我觉着梅梅说得挺对。哥哥纵使有错,我也不能不认。”孙晢叱道:“迂腐!”

这一发作,鼻梁上的痛楚又往上涌,急忙用手来捂紧,双手都沾了不少血浆。法媞梅道:“孙先生,是我说错了话,你快别生气了。”孙晢道:“老夫如今不想瞧见你们两个,全都出去!”

程在天道:“孙先生,这……”法媞梅拖着他的手,说道:“好啦,程大哥,咱们出去一阵子,等孙先生气消再回来罢。”程在天看孙晢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只好对孙晢作了个揖,道:“孙先生,晚辈先去青龙堂练功了。”

孙晢沉郁着脸,没有应他。

程在天和法媞梅翻过墙去,辗转来到青龙堂。程在天无心练功,说道:“梅梅,孙先生今天生这么大的气,我真是第一次见。”法媞梅道:“我想,他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唉,都怪我乱说话,惹他生气。”

程在天深情地道:“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说的。”法媞梅粉颊含笑,道:“这世上谁怪我都不要紧,你不怪我就够啦。”程在天大是感动,耳语道:“这世上谁瞧得起我都不管用,你瞧得起我就够啦。”

两人来到堂前坐下,当那堂里的仆人不在似的,只顾卿卿我我。

程在天和她缠绵呢喃,旁若无人,哪里料得到这时的春园,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再说孙晢这边。原来孙晢早就对程在天寄予厚望,深感自己计穷力屈,再难抗衡苗毅兴和五毒教,此次便想把一身内功统统传了给他,那时他便可轻易胜过苗毅兴。

没料到法媞梅和程在天又用言语抵触自己,自己宽宏大度,若是平常之时,笑笑也就过去了;无奈今天自己心情沉重,被他们这么一气,心意便又改了,绝口不提传功的事,让他们先离去片刻,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

孙晢把丁盛、魏乾也叫了出去,独个儿坐着,闭目养神,舒缓身心。

丁盛、魏乾出去不久,一个魔影在堂前晃了一晃。紧接着听到丁盛急切的叫声:“园主,有……”话还没完,魏乾接道:“有人闯进……”刚喊出“进”字,也便没了声响。

孙晢料想情形不妙,一跃出到门外,但见丁盛、魏乾都倒在地上纹丝不动,多半是被人打昏了。

孙晢终究是个老江湖,明知敌在暗、己在明,也没有半点慌张,随口一喝,声振屋瓦:“不知道是哪位贵客来了园子里?有何贵干?”

倏忽间听到身后的地上沙沙作响,孙晢疾如闪电地一个转身,却什么也没瞧见。

这时从房顶冷不防飞下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来,快得超乎想象,直扑到孙晢面前,一掌连着一掌连绵不绝地向他击来,使的正是五毒掌法。

孙晢叫声不好,唯有一边躲闪,一边疾速催动初阳掌力,全力抵挡。

他起初还以为那黑衣人是苗毅兴,倘若果真如此,自己几乎可说是必死无疑。但接了几掌后,瞥见对面那黑衣人身形高大得很,绝非消瘦的苗毅兴可比。

孙晢知道了那人不是苗毅兴,登时信心大涨,初阳掌也使得越发严丝合缝。那黑衣人久攻不下,锐气渐渐磨灭。

再对了二十余掌,那黑衣人终于落于下风,再不变招或择路逃亡,顷刻便要败于孙晢之手。孙晢暗自得意,大刀阔斧地挥掌进击,一劈一推都威势十足。

那黑衣人被孙晢这势头吓得不轻,想夺路逃走,孙晢的步法却犹如追魂索命般,极为难缠,端的是步步紧逼。那黑衣人眼看进退失据,一边竭力奔逃,一边却摩拳擦掌,似乎在酝酿什么新招。

孙晢想道:“你败亡在即,换招还有什么用处?”放心地追去。那黑衣人却出其不意地转了身,凌空弹出两掌。

孙晢还未接掌,便感到全身热得发烫。如此刚猛的劲力,绝非阴寒的五毒掌法所能为,但孙晢以为那黑衣人只是兼具阴阳两种内力,丝毫不疑有诈,心想:“比斗掌力,你哪里是我的对手?方才对掌已然输了,还想来自取其辱么?”却又转念一想:“不对,不对!如此炽热的掌力,倒像是夏老弟的‘烈焰掌’!”

来不及细加思索,那黑衣人的掌力已然近前,孙晢只好忙不迭用双掌去接。岂知他的掌力一跟对面撞上,那黑衣人便把双掌向内侧一弯,用掌背对着孙晢。

孙晢登时冰寒彻骨,连打了三个喷嚏,叫道:“好冷!”十一根手指不过顷刻,就被冻结了三根。

孙晢见情势于己十分不利,速即动身趋避,与此同时加紧运劲驱除寒气。

若仅仅论及轻功,孙晢要比那黑衣人高上不少;但那黑衣人只需追击,他却要一心二用,难免顾此失彼,到他尽数驱散指上的寒气时,那黑衣人早把他逼到墙角边,退无可退。

孙晢喝道:“不要嚣张!”第一个字刚刚吐出,初阳掌力便起,拍向那黑衣人的前额。是时两人相距甚近,至多不多一丈之远,掌一击出,劲力眨眼便能撞到对方身上。

浑不料那黑衣人轻功不及他,应变却是极为神速,背过双手,仍用极寒的掌力相接。孙晢下了狠劲,倾尽全力与之颉颃。那黑衣人见孙晢动了真格,低声冷笑了一下,继之又把双手反转,应以阳刚的劲道。

孙晢跟那黑衣人对了对掌,只感到他力道不输于己,后劲却是略有不足,久战之下决计胜不了自己。于是笑道:“任你是刚也好,柔也好,到头来还是斗不过我!”

霎时间,那黑衣人却把双掌左右晃动,十道无形剑气从掌沿跃出,搅绕交缠着向孙晢全身上下猛刺,倒比用掌还要快一大半。

孙晢双足趵起,堪堪躲开了那黑衣人的杀招。他心有余悸,叫了声:“好险!”

那十道凌厉的剑气在脚下擦过,到他双脚着地时,仍旧有些残余的氤氲不散,使他时冷时热,恍然如同一手探冰、一手探火一般。

孙晢惊恐失色:“这人的武功阴阳相含、刚柔并济,竟到了这等从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究竟是何方神圣?莫非是夏老弟?不对,他所习的全是阳刚一类武功,哪像这人那么阴冷?但这人不是夏老弟,更不是苗毅兴,还能是谁呢?”

正自捉摸不透,那黑衣人又把五指弯成鹰爪模样,卷起一股远胜三伏暑天的热浪。孙晢双目难睁,身躯里里外外浑如被烈火灼烧。

他这下如梦方醒,却是有惊无喜,悲愤地叫道:“焚风手!夏老弟,果真是你么?”

那黑衣人一声也不出,但孙晢并非愚不可及之人,这焚风手乃是夏语冰所创,自己当初也见过他亲手施为,威力与此次的大致相若,若是他人使出这绝技,哪有夏语冰这初创者使得厉害?因而孙晢断定这黑衣人正是夏语冰无疑。

那黑衣人却不管他如何,只是拼命催吐内力,要置他于死地。这门功法易学难精,若是出自罗擎天之手,倒是难以致人死命,但如今夏语冰亲自使出,着实非同凡响,纵以孙晢数十年精深的内功修为,也是难以抵敌。

孙晢紧闭双目,心下大怒:“姓夏的,你背义忘恩,想要杀了老孙,哪有这么容易?给你瞧瞧我的绝艺!”十一根手指六根向左、五根向右,同时一划,宛若船夫划桨,把那黑衣人双手带来的罡风吹得向外飘散,正是他自创的惊世绝艺“二月春风”。

孙晢等四周的气温渐渐如常,睁开双眼,看那黑衣人身材高大、双目阴鸷,愈发相信此人就是夏语冰。

那黑衣人从始至今未发一言,这时仍在凝思对策。孙晢喝道:“姓夏的!你我非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兼且同在‘四君子’之列,兄弟相称。你我这等交情,本该推心置腹、同生共死,我老孙也是这么干的。你却想尽了法子地来害我性命,到底是何原因?”

那黑衣人却浑当没听见,十指化曲为直,又欲出掌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