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节

慕容玄被冉心悦一句话定在了原地，望着她许久，才犹如五雷轰顶般的神情望着她：“你说什么？悦儿，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饶是冷然如慕容玄，在此时也是不平静的。

“我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有说了什么？”冉心悦自然而然的反问。

慕容玄死死的盯着她看。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在冉心悦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曙光，他没有看错，他不会看错，就是那一种眼神，没错！

慕容玄如此不冷静，相比之下，冉心悦就安静了许多……

准确来说，冉心悦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一双眼，望进慕容玄那幽深如寒潭、却在此时有波涛汹涌的黑眸，微微蹙眉：“你是说，我刚刚那句‘那个人是想告诉我海棠干嘛呢？’吗？”她仍是不懂慕容玄为何准备不冷静的。

“对，就是那一句，你说了，海棠怎么了？”慕容玄还是没办法平静的模样，可是语调已经降下来了。

海棠怎么了？冉心悦却又是一懵，抓耳挠腮，“是哦，海棠怎么了？我刚刚说海棠怎么来着？”

她脑子里，此时已经恢复一片空白了，那一闪而逝的画面，消失不见，她明明记得有什么东西的，可是，就是抓不住，还是给它们溜走了。

她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的。

慕容玄在她的抓耳挠腮里，从不平静到平静，到冷静，到恢复成慕容玄的“冷然”，一气呵成。他这变脸之事，也不过是片刻之事。

冉心悦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再流连在他那俊逸的脸上时，已经看不见他之前不平静的丝毫痕迹了。仿佛，刚才的那个人，就不是慕容玄，而只是一个幻象，稍纵即逝。

慕容玄在难过，冉心悦可以感觉到，他是伤心，一种被人遗忘的伤心。可是，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遗忘，似乎对他来说，被遗忘与被忆起，都是同样的美好。不过，显然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她忆起什么的。

无奈，她什么也记不得。除了他慕容玄，还有墨莲、小涵之外，她还认识谁呢？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其他人呢？”慕容玄若无其事的问她，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侧的房间里看去。

今天不仅墨莲进宫了，刚刚连赫连云盛和莫拉青黛也都来了，如今，他既是希望她想起，又好像不希望她想起。所以，他才匆匆赶来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是一个人坐在门口？

冉心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是没有起身，缓缓道：“她们都不在这里。她们正在喝茶呢，我泡好了茶，不想在里面坐着，就自己出来走走了。你怎么来了？”

慕容玄顿了顿，道：“你不是泡茶了吗？我也赶来喝一杯。怎么样？要不要给我喝？”

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慕容玄，在冉心悦——他的悦儿面前，依旧是以“我”自居，没有说过任何一个有关他皇帝身份的字眼，以至于，冉心悦都不经意就会忽视掉，他已经是一国之君的事实。

“你如果喜欢，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泡好了送过去啊。可是……”冉心悦终于站起来了，拉住了慕容玄的手，抓的很紧，“慕容玄，你不开心是不是？”

慕容玄的心一沉，揪紧了的疼。却是一点不动声色地任她拉着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你看我像不开心吗？”

“你就没开心过。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我是谁。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我才不开心的。你还在为我把你忘记的事情难过吗？我答应你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我会努力想，努力回忆，我努力忆起我是谁好不好？只要你开心……”

“傻瓜！”冉心悦话没说完，慕容玄已经长臂一伸，将之拥进怀中，“说什么傻话，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了。”

“那你可以答应我，每天开心一点吗？”冉心悦从他的怀抱里，探出个脑袋来。

慕容玄轻轻点头。

冉心悦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如今很知足。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虽然不记得很多人很多事情，可是，慕容玄还在啊，他在身边就好。

她一点都不担心，有他在，她就可以很安心。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地陷下去也有他在撑着，自己轻松还自在。或许没有记忆，可以活的更没有负担一点。

不知不觉，冉心悦、慕容玄两人相拥而立，站了许久，不知疲倦。

“走吧，我们去喝茶。不然等一下茶就被喝光了。”慕容玄大概不至于后知后觉，轻易打趣道。

能听见慕容玄口中说出这话，别人还真是没机会的。也就是冉心悦才有的这“特殊待遇”。即便，她自己并不觉得是件荣誉的事。受慕容玄的“特殊待遇”，也是要回以同样的代价才行的哦。

“我这个泡茶的大活人就站在你的面前，还担心没有茶喝吗？”冉心悦嘀咕着，存心想要损他。眷恋不舍却率先离开了慕容玄的怀抱，而后扯着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手牵着手，就这么往茶室去了。

她不用担心收拾东西的麻烦，她的身后，自然有许多的人跟着收拾收尾，不牢她费心了。

茶室。

一张圆台，周围分别围着墨莲、莫拉青黛、赫连云盛，和站着的小涵。小涵负责为她们添茶添水，为莫拉青黛和赫连云盛就是添茶，为墨莲自然就是添水了。

看着手里杯中将满的一杯水，墨莲分明举到了唇际，却又放了下来，双眉未锁地直盯着那水看。也也不知，她是在看那水呢，还是在发呆。

莫拉青黛举着茶，将饮未饮，那香味扑鼻，分明是诱人，可是想到泡茶的人，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曾经还教过她泡茶的人，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想了，越想就越发的伤感。

小涵愁眉不展。自从跟莫拉青黛要求进宫来陪伴冉心悦起，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尤其是冉冉很客气的喊着她“小涵”的时候，她的眉头皱的越深。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一样的嗓音，可是那呼唤的调子变了，就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

就连赫连云盛这个接近“没心没肺”的，都忍不住在她们皱眉的愁云惨淡里，凝眉而望。

许久，茶室里的四个女子，相望而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