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一面是炉火正旺的热水沸腾,一面是慢条斯理挑选着茶叶的冉冉,还有另外一边,是观众席的上的五个观众。
取一块帕子垫在手心,去提炉火上正沸腾的热水,倒入事先备好的一个空壶之中,倾倒之间,水雾弥漫。
冉冉一直是半敛着眸子,谁也看不见她半含的眸色之中隐藏了些什么,只是知道她此时是有意在做些什么,本能的跟着她的动作走。
冉冉放下了大铁壶,又提起注了水的二号壶,终于开始了正常意义上的烹茶。
几个奉茶的观众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她这是哪一出,竟然用放凉的谁去烹茶!小蝉看看挽香,一脸的困惑,可是挽香的眼神制止她说话,她就只能看;依蓝是一贯的冷淡状态;那两个一起的宫人甚至公然露出鄙夷来了。
不着痕迹地敛去不以为然,冉冉继续手边的程序。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茶上,每一个动作都是细致到位的,可是不代表她不能料到各人的反应。
茶一壶满,杯子一字排开五个,冉冉提壶一一斟了半杯,置了壶,再一一盖上了盖子,五杯茶完成,她擦了手,扔了帕子,旋身看着五个表情不一、情绪不一的奉茶宫女。
依蓝淡漠……或者说不爱搭理的,眼中还是有两分异样,小蝉一直看着挽香,疑惑萦绕在心头不散,挽香只对她笑笑。至于那两个宫女……
迎上冉冉的目光就怕了,往回缩,刚刚的胆量也不知道哪去了。
冉冉噙着淡淡的笑,“今日的课,我就上到这了。学到了多少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这里有我准备好的茶,也累了一天了,要是愿意,就且试试看味道吧。嗯?塞儿姑娘、管儿姑娘?”说完,带着她无人能匹敌的天人之姿,披上斗篷消失在众人面前。
“得意什么?不就是烹茶吗?陛下赏识怎么了?谁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那连体似的两个宫女塞儿、管儿,各自端起一杯茶,已经凑到了嘴边了,最后鄙夷着,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去。然后有志一同地昂着自以为高傲的头颅,目中无人地从小蝉、挽香等人面前过。
“她们……”小蝉气愤的,“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不好喝,至少人家辛辛苦苦的,你尝过了再说嘛,看都不看就砸了……”
“小蝉……”挽香拉住她,轻叹,“别人的事情我们少理了。我们因为理不了,我们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蝉本是不愿的,被她这么一说,也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人,哪一个都不简单啊。至少……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这茶你要不要喝喝看?”挽香端了杯茶给她,也端了一杯给自己,就只剩下一杯了,“你也说了,既然是人家的辛苦所得,好不好的,我们至少尝过再说其他。”
小蝉点点头,接了茶凑近了闻,一阵香味扑鼻,揭开了盖子来,那味道就更浓了,她微微蹙眉着轻抿了一口,起初还是平静如常,转瞬就瞪大了眼睛!
“小蝉!”挽香惊呼,“你怎么了?”
小蝉把那一口茶吞下去了,才惊恐似的结巴道:“这茶……这茶……”后面的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挽香生怕是这茶有问题,但是看见小蝉的反应,心一狠,也饮了一大口,脸上变化竟然也是跟小蝉一样的。
剩下的依蓝,看看她们一脸怪异,不信邪地急忙端了茶,凑近了来,那香味淡淡却一下子就勾住了嗅觉,往口中倒了一小口,香气随即弥漫开来,然后顺着吞咽,带进了腹中,再随着呼吸在体内四散……
她也不可思议得看着小蝉和挽香。这香味……这茶香……怎么可能……这张冷漠的脸有这表情,也是不容易了。
不得不佩服这三个人的惊讶表演,只是一杯茶而已,她们似乎过于惊讶了。一杯茶呀。
谁也没有发现,窗外还有一个未走远的人,一直都在那里看着,而此时正用很轻松的方式笑着,然后叹着,拢了拢披风,缓缓踏雪走去。
就是可惜了那两杯喂了大地母亲的茶……
雪慢慢落下,遮住了渐渐远去的轻浅脚印。
终于到了第三日……
奉茶室里,五个人照样是两行的排列着,小蝉、挽香、依蓝垫后是一排,塞儿、管儿是一排。各自低着头,因为赫连颜卿陛下跟前的红人公公也在,她们其中就算有人不想理睬冉冉,也不能不把那位公公放在眼里。
“涂公公,冉冉有件事想麻烦你。”冉冉稍回头,对奉旨一直紧跟自己身边的涂公公道。
涂公公不忙有礼地迎上道:“姑娘有何吩咐?”
冉冉又是一笑:“烦劳公公将塞儿、管儿两位姑娘也另寻地方安排吧。奉茶室也不适合两位姑娘。”
“奴才明白了。”涂公公回身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武士上前来。塞儿、管儿已经吓得腿软,骂人也骂不出来了,临被带走时,还狠狠地瞪了一直微笑的冉冉。
原地等候的人,终于由第一日的六个,第二日的五个,到如今是三个了。一个看似胆小的小蝉、一个稳重护犊深藏不露的挽香、一个表面冷淡、万事不爱搭理、沉默寡言的依蓝。
那三个离开的人还没明白,她们的离开,正是保命、保重一生平安的保命符,离开了,才是好事。看似她们不懂,也好在她们不懂。
冉冉嘴边的笑,多了一丝苦涩。转眼看见剩下三人情绪不一的眼神,又笑了:“好了,又走了两位。三位姑娘,我今日只有一句话要问。问完,这三日的授课也就可以说结束了。”
小蝉好事习惯性地朝挽香张望了一眼,在冉冉看过来的时候,又忙地低头;挽香自若地看着,平静如常;那依蓝也是一贯的冷淡,不打算回应的模样。
这反应果然有趣,冉冉双眉掀了掀:“那日送往『观雪台』的茶,是何人所烹?”
依蓝抬起头来(别担心小懒打错字)。小蝉这回懵懵懂懂的,终于不是反应过度的一个了,倒是挽香,也是怔了一下,望着冉冉。
“那天的茶,是三位哪一位烹的?”冉冉又重申一遍,语气极定,像打定了什么主意,那模样很自信,气势逼人!
片刻,才听依蓝冷淡道:“是奴婢。”说话的遇到不紧不慢的,冷淡得近乎无趣。
“果真是你?”尾音稍有上扬,冉冉颇有趣味地盯着她。
依蓝半垂了脑袋,避开她的注视,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