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那如果，我的答案仍是‘不’呢？”慕容玄的声音忽然就暖了起来。却让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那你就要坐视江山落入他人手中。”

慕容哲说时，似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傅岩慑。不想他竟然也毫不避讳的迎上目光，耸眉扬笑。

生在帝王家的无奈，是他人难知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傅岩慑却并非不知。

“太子殿下，你何苦难为玄王爷？既然他如此不屑，自然就会有人来稀罕。”

一直不言的慕容允也道：“大哥，我想说，一切结局都是三弟自己的决定，我们还是不要多言的好。”

慕容哲似乎是想说什么的，最后终究只是摇摇头，浅笑如初，便不再说。

大门缓缓开启，这看似没有波澜的风波，这才真正开始呢。

世事无常，皇家更无常。

慕容玄回到『玄王府』，已是日将落之时，慕容恩还在。

“三哥，你去了一天了，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国事。你还是快点长大，好帮忙大哥分担一些。”

“嗯，我会的。”

可怜这个才及弱冠之年的慕容恩了。

“你回来了。”独属于冉冉的声音悠悠然。

慕容玄一回头，就看见她站在了门口，微微笑着，那笑容恍若隔世的美好，令人迷醉。

“悦儿。”他轻轻唤。

“难得你回来及时，不然我就让你们家四弟陪我吃饭了。”冉冉翩翩而来，一身棉衣棉袄却不显臃肿，反而更衬托她的轻盈灵秀。

悦儿是说过，她不喜欢穿太多的吧。

“怎么，四弟跟你有熟识到连我的晚膳都可以抢的地步了吗？”慕容玄看看冉冉，是在说笑。

可惜慕容恩从来没见过他的三哥说笑，一时竟然出了汗，“三哥，没有了。我只不过是……冉冉姑娘说一个人吃饭无聊，所以我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冉冉已经爆出一连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来了，“慕容恩，我一直以为只有他不懂幽默，没想到你也是一样。不愧是兄弟，果然是天性。”

冉冉的胆大包天，慕容恩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他们家这整天板着脸的三哥，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放肆的。也只有她，也只有冉冉这么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才行。

“是饿了吗？”那边冉冉看似正兴致勃勃，这边慕容玄硬是一语戳穿。

冉冉不客气地当即就给他一记白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了解我啊？”

慕容恩愣了半晌，之后，哈哈大笑。

慕容玄也笑，淡淡的，目光一直在冉冉的脸上，在探索什么。

冉冉挤出一点笑容，不悦似的瞪他们，心里却忍不住地叹息：何故生在帝王家？

这样的兄弟，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幸福……明明应该是美好的。偏偏因为是在皇家，而变质。难得的是慕容恩的纯真，可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变，永远都是如此呢？

权势的圈子就是一个大染缸啊。

“好啦好啦，吃完再笑也不迟啦。再这么笑着，饭菜都凉了。”看他们笑得差不多了，冉冉一副赌气的口吻道。

慕容玄、慕容恩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止住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好，我这就去。”慕容恩很卖面子的说。

慕容玄随即也跟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袍，道：“今天的晚膳想必是好东西。不吃可惜。”

“有好吃的我也不会留给你们啊。”说古人傻还真是没救的。

“难不成你想偷吃？”慕容恩惊为天人，话外有话。

冉冉翻白眼，全然不想理会这个突然智商值得估测的人物，转向另一边，“玄王爷，如果您老没意见的话，我们可否去用膳了？”

“可以。”许久，慕容玄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冉冉重重的哼。

大雪纷飞，世界早已是一片银白。屋顶上经过一夜的落雪，白色一堆，也早已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唯有高墙大院，是分外分明的。

经过一夜的大雪寒风，屋檐下，清冷的冰凌，反射着清晨的阳光，带着那么一点耀眼，一点明亮，还有恍恍惚惚之间，冬日的森寒。

冉冉仍旧是包裹了一身严严实实的御寒打扮。甚至连慕容玄特意为她订做的狐裘也披上了身来，可是在『听雪阁』的高处，寒风清晰，纵然有再多御寒的衣物，也是无济于事的。

冉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是会以这样一种形式进入『允王府』的。

今天一早，慕容玄有事外出，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辆马车停到了门前，然后有人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的就把她带上了车。

有人能这么轻易的带着她离开『玄王府』，原因无非是，来者是守门卫士无法抗命的对象。而那对象，刚刚好，很凑巧，不是他人，就是当今的傅右相傅岩慑。

冉冉来此，已经有个把时辰了，慕容允与带她来此的傅岩慑似乎并不着急跟她说什么，只是泡了热茶，煮着清酒，一边赏雪翩翩落下一边听雪簌簌积淀，一边品茗对饮。

酒，冉冉自然是不饮的，饮酒的，只会是慕容允。

慕容允有几分文人的才情，不同于慕容哲的飘然出尘，不同于慕容玄的冷冽卓然，不同于傅岩慑的邪魅之气，更不似于慕容恩的稚气未脱，他自有自己的超然。

『听雪阁』，顾名思义，筑在『允王府』的最高处，风雪来时，首当其冲，可是，也是赏雪听雪的最佳地点，既有了寒意，也有一片瓦遮顶，岂不美哉、乐哉？

赏雪，必定要有诗才行。

“一点新晴漫天风，无边花月无边浓，天高海阔云有日，天涯海角喜相逢。”

一诗中，无一字是说雪，却字字言雪，而又字字在窥探自由，天高海阔云有日，明明就是在说云游日，天涯海角喜相逢。亏他想的远啊，拥有别人不能有的华丽身份，他却羡慕天涯海角的快乐。好个奇怪的慕容允啊。

再看看傅岩慑，举一壶酒，尽饮，不见半点醉色，堂堂而立，面对大地白雪，徐徐吟道：“江山万里一色白，是非到头到头终难开，有朝一日花见月，不枉十年一纸埋。”

冉冉是越听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