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南腾手摸到了那茶，却忽然抬眼看了过来，那一眼，锐利的目光穿透了人心：“外面闹了一早上，你不知道吗？”怒气蕴含在了触碰杯子的指尖。

墨莲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便得苍白，放松的手慢慢慢慢握紧、慢慢慢慢紧握，直到指甲嵌进了肉里，手心一点一点有血丝渗出，直到血流成河……

“你既然那么在乎，又何必如此对我？如果你不在乎，又何必把人赶走？为何此时此刻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要怪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的娘亲是你父亲的继室，我因为娘亲而成了你南家的女儿也怪我吗？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呀？”

她的语声幽幽，丝毫没去注意手上的伤，也无暇顾及。

“南腾，我没欠你的。我从没欠过你，你知不知道？”她幽幽地叹。松开了手，在南腾注视的眼光下，倒杯茶饮下，然后轻轻放下了杯子，慢慢离去，转出了房间。

手心的伤，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沿路而去。

南腾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心里宛若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寸一寸的噬心腐骨，疼痛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不应该是这样。他答应了的，他答应过的，九泉之下的父亲和娘亲，答应过要照顾莲儿一辈子的。为什么会是如今的局面？

左相颜府。

“什么？”颜慕卿微讶起身。

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辛苦备好的礼品被如数退回，还有一群自称“京城最好的媒婆”的老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张着血盆大口，数落着骠骑大将军的不是。

“大将军说，相爷怎么挑了我们这些人去说媒。还说，相爷若想娶他将军府的小姐，先想清楚了，他才会考虑。然后……”

“不必说了。”颜慕卿手一摆，招来家人，“送客。备好各位媒婆的礼金。”

“相爷，您不要我们说媒了吗？”几个媒婆还想死抱住金主呢。

京城里谁不知道，左相颜慕卿，是玄王的人，玄王有朝一日当了皇帝，他就是更上一层楼了。而且左相为人谦和，对谁都好，跟着他，也能飞黄腾达，若是撮合了他的姻缘，那他还不感激一辈子的呀。

“不必了。”他依然是一贯常态，却不再说，只要家人送客。

几个媒婆见彻底没戏了，也不苦苦纠缠，知晓有钱领，便也去了。

厅里，便剩下他一个人来。他会难得打断别人讲话，是因为那些人不用说，接下来是什么词，他就已经想到了，南腾是何许人也？若是无缘无故，绝对不可能对人无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帮所谓的名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是他的错，是他错在墨守成规。本来人生大事，就该自己来的。

“来人，准备拜帖，就说明日本官亲自到将军府登门谢罪。”

月影疏离，虫鸣四伏，树影轻摇。

房间里，烛影摇晃，灯前丽人伏案观书，不知已至初更天。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专注，连有人到来也未曾发觉。直到那身影缓缓立定在身边，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刺激了感官，才侧头看来。

“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还不睡吗？”

冉冉又看回手上的书，“在看个东西，看完就睡了。”

“是什么书让你这么着迷？”

慕容玄想伸手取，不想冉冉动作却快了许多，迅速把书收起，握在手上。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了。

慕容玄好笑的摇摇头，“悦儿，你身手越发的敏捷了。”

“身手！”冉冉不可思议的加重了语气，“我哪来的身手啊，又不睡小朵丫头……”

夜风吹进，拂至脸庞，有微凉。冉冉的话至此，戛然而止。好家伙，差点说了什么出来了。

慕容玄却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小朵是谁？”

最近他是越来越爱研究她的身世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学的八卦了呢。心里叹，冉冉嘴上却是说：“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之前说过的，小飞贼，爱胡乱飞的那个。”云淡风轻呢。

“真的？那她如今身在何处？”

“干嘛？想替我找她呀？那我求之不得，我好久都没见着她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画一张画给你……不对，是两张，然后你的广布人手，帮我四海寻人。怎么样？”

那痞痞的调调，无所谓的语气，听着就像无所谓。

“你当真敢画，我便当真敢寻，如何？”

好……好吧，慕容玄一直都是软硬不吃的。没事招惹他干嘛呀？现在怎么办？

慕容玄也学着她痞痞的调调，拉过椅子在她的身边坐下，大手搂过柳腰，见她抱至大腿上，“我还是觉得你要嫁给我。如何？”

冉冉任由他抱着，可是还是抱着书不肯撒手，淡淡的应，“嗯，我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答复你。”

第二天早晨。

冉冉不雅的打个呵欠，同时伸个大大的懒腰才舍得离开那床的怀抱。

慕容玄在夜半之时就走了。他从来不会在冉冉的房间过夜，虽然他经常半夜出现，也很大方的对此女搂搂抱抱，可是至今还是谨守该守的礼节。

她伸头探了探，没看见平常都会在门口等她起床的小丫头。便舍弃了梳完头再出门的习惯，顶着一头睡了一夜却未显凌乱的长发走出去。

在月洞门口，便听见一阵交谈之声。

“你回去告诉爷，小姐这边一切都好，没有什么差错。请爷尽管放心。就是小姐不喜欢人伺候，所以总把我们遣的远远的，墨莲来时，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

咦？这不是那小丫头的声音吗？难怪听着……这么耳熟呢。

“你放心，我会如实禀报。但是眼下有一件大事，需要通过你去向小姐透露。”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咦？好像也是这府里的。难怪听着还是这么熟。

“什么事？”

“左相颜慕卿动用了全京城的名嘴媒婆去向南家的墨莲提亲，可是功败垂成。有人在说是南腾不让。他们兄妹本来就不清不白的，既不是一个父亲也不是一个母亲，毫无血缘，谁知道同住了十年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