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十月十一日，马车摇晃在出城的路上。今日的守卫不如往日。昨日的婚礼，不仅仅是当事人与参与之人，其余的人，都被这一份欢乐和喜庆感染。酒肉饭菜、琴曲舞蹈，无一不是为这一份欢乐喜庆而增添了无限的色彩。

而这无限的色彩，就是城门的守卫还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若是往日，这种状态来执勤，不是被治罪、就是被“辞退”。

我依旧办昏半醒的半躺在马车之上，无力的身体随着马车的奔走而为轻轻摇晃。

前日，独孤向月唤住我，想要邀请我在宫中居住一宿，好以让她为自己的失礼赔罪。

理所当然的，我拒绝了。借口是，必须尽早回国。可实际上，出了宫之后，我就让水无安排一下，让他们以为我们是真的出城了。之后，让十六夜为我们易容，找了一间普通的客栈住下之后，就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大婚日期的到来。

大婚当日，无论走在哪里，都是一片喜庆。有钱的就装扮华丽一点，没钱的就扯几块红绸装点。总而言之，喜庆之色，无以言表。

夜幕之下，灯火通明，如若白昼。红色的喜庆之物在夜间更显幽色，也因为灯光而一样的绚丽。

婚礼的举办地在维护王宫东面的独立宫殿——安月宫。

安月宫是今年才动手修建的，可以说是王宫近几年来消耗钱财最多的地方——平日王宫都实行的节俭政策。这座宫殿，在独孤向南打算将独孤向月嫁给尚安之时就开始准备了的，只不过这么明显的名字，是在尚安答应娶独孤向月之后——虽然实现都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尚安点头。

婚礼不算隆重，但是简单得有格调、品位。观礼的人，动手的人少，大多数人都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

当一朵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出美丽的姿态，流光溢彩，众人皆仰头看着。不断的欢呼声和惊叹声不断的传来，主角在此刻隆重的登场了。

我藏在树影之中，默默的看着行结婚礼的二人。

不知道看了多久，觉得身体有点冷，便转身离开。

跟随我而来的是水无，她在九日晚上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水尘。比起穆夜和十六夜，此刻我更宁愿选择水无跟在身边，并让她帮助在别人不会发现的情况下来去。

我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头疼欲裂。回去之后，在迎上等待着我的众人的目光时，也只是沉默的回到房里。

我感谢独孤向月，她给了我一个足够的机会让我早早离开，让我避免了可能会尴尬的可能，同时使得我不远千里而来显得有些可笑。但是，归根结底，一切都是我自作孽而已。

他不是我的尚安，我不断的如此提醒自己。但是，却还是想要亲眼见到他迎娶另外一个女子为妻时的那一刻。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阿……

水无带回来了几个消息：

其一，花散里找到了。原本失踪的她，突然出现在了朝阳宫里。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没有消失过。但是，她消瘦了一圈，神色也不如以前。水言曾试图询问，但无论用什么方法技巧，她都只字不提。现在的花散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句话不说，终日晃神。

其二，梦柯国发生政变。大王子以“清君侧”之名，杀入王宫，但是最后却被二王子离梦君以“护君”之名打败，最后关入地牢。梦柯国君主已经病危，卧病不起，药石无效，归天是迟早的时候。而且，经过大王子反叛之后，精神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终日昏迷不醒，即使清醒，也不过是两三刻钟的时间。本以为除叛有功并且名正言顺的二王子离梦君登基称王，谁知道离梦君自动放弃继承王位的资格，推举六公主离梦弦为王。全国上下哗然。许多人都在劝离梦君，可是离梦君以自身无执掌国家的愿望，也深知自己承担不了这份责任为借口推辞，最后留书出走。对于出走的原因，他只用了只言片语，反而大篇长幅的列举如果离梦弦为王的好处，并表达了自己对离梦弦自身的才华谋略的赞赏和敬佩。

现在，整个梦柯国一片混乱。一是为梦柯国可能会迎来第一任女王的惊奇和焦虑；二是二王子下落不明，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好像他在人海中消失了一样，再怎么着都是徒劳。

其三，林修已经死亡。死亡日期为两年前，死因是家族性的遗传病。

其四，朱焰国丞相甘居年迈，又因为风寒一病不起。前几日，他上奏请辞，好以安享晚年。虽然这一件事情染羽还在考虑，但是许多人都在为成为下一任丞相做准备，四处拉帮结派，与人交好。其中之一，就是甘居的女儿甘沝。但是，让人疑惑的是，甘沝第一个摆放的人是华清寺主持空行大师。但是，空行因为外出，摆放落空。

其五，花家旁系之人花莲死完，凶手指定了穆秋，因为当官府赶到那里的时候，穆秋正好在场。

我终于睁开了眼，他们看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我提问或者是下结论——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睡觉，即使我闭着眼，一副入睡的样子。

赶车的是十六夜与水无，剩下的自然是在车厢里。

马车十分宽敞，否则五个人坐在里面，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隙让我侧躺？

“为什么穆秋在场？”我问着坐在车帘旁的水无。

“似乎是想要去炎都，恰好碰见了这一幕，便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带走。”

“是吗？”

又是冲我来的吗？呵呵，没想到，我真的这么有价值。

“……林修死了？”

“是。”

“那现在的林修是谁？”

“谦王。”

“噢……那就是说，穆晚当初救的人并非林修，而是自称‘林修’的谦王殿下？”我道。

穆晚救回“林修”的日子，应该是去年一月份左右。而林修死了两年，除了这个结论以外，我想不出其他。

“是。”

“染谦为何冒充林修？”

“原因不明。这个消息最近才查到，似乎是有人故意走漏风声给我们。”水无毫无保留道。

“噢？嫌疑人有哪一些？”

水无略略蹙眉，嫌疑人？她斟酌了片刻，大概懂得“嫌疑人”是什么意思之后，道：

“花家或者谦王自身。”

“染谦不是自掘坟墓的人。而花家，现在应该没空去透漏什么消息？”我道。现在的花家，恐怕做别的事情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做那些事情？

“不知，只是，曾经一直查林修的事情，却如同世界不存在这个人。”水无道。

“噢，这样……那染谦，不，应该说是‘林修’，他现在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林修在很久之前就被驱逐出国炎都，原因不明。”

林修被驱逐出国炎都这一件事情，我也知道，但是却不知道的是，“林修”竟然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然被驱逐。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心甘情愿的背染谦利用身份，即使是死后。那么，为什么？

“他们家族性的疾病是什么？”

“一种脑病。原因至今不明。只知道，一旦患上这种病，就活不过三十岁。甚至更早就会死去。”水无道。

“染谦和林修之间的关系，再去查一查。”我想了想，又道，“从那个叫做小飞的孩子入手。”

小飞如果都没有发现染谦和林修的“交易”，甚至没有发现“林修”已经不再是他的主人。那么，应该有着相关的协定，否则的话，以“林修”对小飞的态度来看，那是很不可能存在的事情——现在“林修”对小飞的态度，恐怕就是以前林修的态度。连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小飞不只是林修的仆人。

“离梦君的下落查到了吗？”

“他最后一次是出现在曾经隐居的山前，之后再也查不到他的行踪。”水无道。

查不到吗？这对于十二侍女而言，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词。

查不到就意味着有人在掩护离梦君，而这个有人的势力足可以和十二侍女抗衡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离梦君也太有意思了，居然在男权时代推荐女王。我不了解梦柯国的风俗，但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不会想，这个世界会如同小说一样，突然冒出一个女权治理的母系氏族社会。而他，更有意思的是，推荐之后就立刻离开。是真的无心王位，还是别的什么？真是值得他人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