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空行大师在朱焰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够得到他如此赞许,足可以证明这两个女子的才华品行如何。
自从那一首《春江花月夜》横空出世之后,空行与火炼青衣以及甘沝、司徒破晓以及曾经因为某个特殊原因被驱逐出炎都的林修在《春江花月夜》的所出者举办的聚会的邀请名单之中。自那以后,他们相识。每逢初一十五,火炼与青衣二人都会去华清寺与空行弹琴说曲。
当染谦告诉他,《春江花月夜》是从寒玉宫流传出之时,一直平静无比的心绪起了波澜。
《春江花月夜》他是听过的。
有一段时间,御司坊——宫廷礼乐管理分配之处——之人天天弹奏这一首曲子。想要不听见也很难。但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们弹奏的曲子只有一部分。直到好几个月之后,他们才将完整的曲子弹奏出。
琴师的技艺不算差,但是怎么也弹奏不出那一首曲子的神韵。直到某一天,他偶然路过寒玉宫——他只能承认那一次路过是偶然——听见寒玉宫之内传出了阵阵乐声。那不是其他,正是《春江花月夜》。
他不直到弹琴之人是谁——起初以为会是她,但是整个永昶殿,别说是琴,就连弦都没有一根。而且,她平日总是在软榻抽烟、看着天空度日。而且,她的双手光洁,完全没有弹琴之人所有的茧子,但是之后才发现,弹琴之人并非是她,而是她身边一个叫做穆然的男人……
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墙壁。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染羽在我上床入睡之时就醒来了。在确定我睡着之后,就会将被子盖在我身上,而他则去软榻那边。要么拿着我的书看着,要么就在那里休憩。天色破晓之时,他就回到床上,装作一开始就在床上安寝的样子。
我,注定要亏欠很多人!
再一次,我这么想。
不过,亏欠就亏欠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我为何要违背?因为,根本就违背不了的事情,挣扎只是徒费力气、徒增伤悲而已。
抗拒不了的事情,不要去抗拒,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成熟以及聪明。
方才烧掉的信,有两封。
一封是司徒破晓的,一封是……
我起了身,第一次没有继续假装睡眠,下床,走到桌边坐下。
倒了两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我仍然递给了染羽。染羽没有丝毫奇怪,似乎早知道我没有睡着一样。
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慢慢地将手中之书合上,静静地看着她。
“有一件事,还请君上准许。”我直接道出主题。
“……不出国的话,就可以。”染羽道。
我沉默了。
染羽知道什么了吗?
虽然染羽从未派人来“查看”我在做什么,并不代表别人不会。他对我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么可能对我事事依从?即使是不问缘由,不知因果的答应,但也多多少少的应该了解一些。
其他不论,他的那个弟弟染谦,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对付的。
“还请君上原谅,这一次,在下想要去南向国。”
染羽沉着眼,道:
“为什么?”
这是染羽第一问为什么?
“南向国公主独孤向月十月将要大婚,特地邀请在下去参加婚礼。”我道。
方才的那两封信,一封是司徒破晓的,另外一封则是独孤向南的。
独孤向南遵守了他的约定,通知并邀请我参加独孤向月与尚安的大婚。
看到信之时,原本以为不会再有的心痛再度袭来。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快到让我反应不能。原本以为,他们至少要明年或者更久之后才会成婚。
这个时代的人,做事都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吗?
“她结婚,与你何干?”染羽道。
“……在下一定要去。”
“即使我不允许?”染羽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气息。
“是!”久久地,我道。
南向国的公主……
他记得,她只和独孤向月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在御花园,一次是在宴会之上。但两次都没有正式的条谈过,也不可能存在着什么因为女儿交情,从而在结婚之时邀请对方出席。
除非是……
“想去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给我一个足可以说服我让你去的理由!”
理由?足够说服他的理由?
我扯起一个浅笑,走到软榻旁,拿起放在软榻旁的案桌之上的烟斗,装好烟丝,点燃,抽了起来。
什么理由?
我根本就找不出任何能够说服他的理由。难不成,我说我和独孤向月的关系很好,所以才必须去?
想也不用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样的理由,用来骗小孩子都嫌不够。
我和独孤向月连话都没说一句,又如何说是关系好?难不成也像是曾经一时间流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交的知己”。
当初,华清寺的空行大师在香会上说火炼和青衣是他神交许久的知己。若不是因为空行的品行为众人所知,而且他又在这个信奉浮屠道的国家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一句话还不知道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呢!就如同现在的司徒破晓。
和独孤向月是知己好友,并被其邀请出席,这是最好的借口,也是最能够说服别人的理由。但是,这一点根本就不能成立。
染羽不是笨蛋。
就如同先前所说的,他不打听我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个最好的借口不存在了。那么,我要怎么办?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染羽?
说真相吗?
说我为了一个长得像曾经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了了结最后一点点在乎,也是为了弥补染羽寿宴之时他没有出席的遗憾?
如果说出这一些,染羽的尊严要置于何处?
这么说的话,明显是在说,众人所知的那一曲我为染羽贺寿而准备的剑舞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准备的?那样的话,纵使染羽的心胸再宽广、多么的能够忍耐纵容我,也不可能继续如此的。
毕竟,以前伤害他身为君王和男人的尊严是在私下。而这一次,却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如果这一件事情传来的话,染羽的尊严将彻彻底底的荡然无存。